周攻玉脸刷地一下黑了:“我西风食肆是正经食肆,只做打尖住店的生意,不允许押妓。”
“押妓?”矮冬瓜嗤笑了一声。他手从人姑娘的裙底拿出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歪着脑袋上上下下地打量周攻玉。原先存着嫉妒之心,他没有睁眼看这个小子。如今安琳琅得罪了他,他反倒对这个不是西风食肆掌柜的小白脸态度好上许多,“小子,依你看,我这新得的美妾模样如何?”
周攻玉眼睛眯起来,声音四平八稳:“公子觉得好便好。”
“自然是好!”矮冬瓜横道,“比起你这家掌柜的姿容又如何呢?”
“奉劝公子说话要三思,不恰当的话还请别说出口为好。”空气瞬间就冷了下来,以周攻玉周身三丈以内低了至少三个度。
“啧啧啧,长得花容月貌有何用呢?这性子木讷的一点不讨喜。”
肥硕的矮冬瓜根本不想听周攻玉说那些话,他扭头盯着安琳琅。收拾一番后,安琳琅的模样看起来更俊俏了。洗尽铅华一般,干净得像开在枝头最是洁白的梨花:“同样是五两,本公子五两银子就买回来个大活人!温柔小意,知情识趣,可不必二十两划算得多?”
他话刚说完,整个人就仿佛一个飞起的秤砣重重地砸了出去。
身后那群仆从脸色巨变,一边尖叫着要打杀了周攻玉,一边呜呜啦啦地干净追出去扶。周攻玉缓缓放下了长腿,清隽的面容敷上一层冰。明明是风吹就倒的病秧子,脚力惊人。竟然一脚就将至少一百六七十斤的矮冬瓜给踹飞出门外去三四丈远。
这特么不是古代市井,这特么是武侠的世界把?安琳琅扒开他的手看着这场景都惊呆了。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向眼神冷得冻死人的周攻玉:“你,玉哥儿你会武?”
周攻玉看了一眼安琳琅,没有回答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往身后一带,缓缓站到了台阶之上。
地上那矮冬瓜捂着胸口疼得半天爬不起来。胖手指着仰望仿佛一座山压在头顶上的周攻玉,哆嗦地仿佛要中风。心中的惊惧压制了他口吐狂言的神志,他‘你你你’了个半天,一个字没说出口。
“嘴巴不干净,就别说。”周攻玉居高临下,“不然那条舌头别要了。”
那矮冬瓜一个哆嗦,裤兜子都湿了一片。仆从们跟着他耀武扬威惯了,其实都是些狐假虎威的货色。主子撑不起来,平时叫嚣得最厉害的人此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一个屁都不敢放。那被她带回来的妓子左右看了看,最终扑到矮冬瓜的身后耷拉着脑袋,脸都不敢抬起来。
周攻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对于这个跟安琳琅有几分相像的女子难以避免地生出几分厌恶。但他也不是迁怒的人,无视了她冷冷地看着哎呦哎哟叫唤的矮冬瓜极其狗腿子们:“剩下的银子会退给你,西风食肆不欢迎你。给你们半个时辰,若是不能收拾干净,那留下来的东西你们都别想要了。”
“你!”
周攻玉转头,仆从瞬间闭嘴。
结果这群人在西风食肆住了不到一日,就带着铺盖滚出了食肆。将人赶出去,周攻玉就没再管这矮冬瓜去哪儿包场。反而是关在屋里睁着眼睛一夜到天亮的桂花婶子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讨回公道她是不想了,她只想报仇。她儿子的一条命,就让那打死人的贵人亲自来赔。
这般想着,次日一大早,桂花婶子揣着自己所有的储蓄就到了瓦市。她也不去春晖堂,只去瓦市上找老鼠药。瓦市里买什么东西的都有,驱虫驱鼠的老鼠药还真是有,且一点都不贵。桂花婶子买了一包小心翼翼地揣怀里,刚准备出瓦市就被赶羊的余才给撞见了。
余大叔不愧是常年在山上放养的,眼神好。一眼看到她,且一眼看到她揣了什么东西进怀里。话也没说,他一把抓住埋头就想往外冲的桂花婶子,把人拖到一边:“你买什么?老鼠药?”
桂花婶子突然被人抓住吓得脸色惨白,一看是余才,拎起来的心才放下去。
“不说话?”余才大叔日日来镇子上卖羊,也经常给西风食肆提供羊奶羊肉,自然也听说了西风食肆昨日闹得事儿。今日赶巧,他送羊奶的时候还真瞅见了那个去闹事的。余才大叔不认得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桂花婶子家大山出事那日他也在镇子上,没见过主子却看见过打死人的仆从。
那日打死方大山的几个人,就是去西风食肆闹事的几个人。
“你怕不是要给那几个打死人的人下药吧?”
余才大叔平常不说话,一说话就一针见血直戳人心,“劝你别乱来。人家方家可没得罪你。方二婶子帮了你那么多,你这要是冲动之下药死人,可是要给方家惹官司的!”
桂花婶子心口剧烈一震,抬起头来:“你认得那些人?你怎么认得那些人?”
“不认得,”余才大叔眉头皱起来,“你儿子出事那日我碰巧赶羊路过,眼神好,记得几个动手的人。”
桂花婶子不想承认自己要毒死人,但这事儿关系到儿子,她一把抓住余才的袖子:“是谁!谁动的手?”
三年前,孩子出事的消息传回方家村,桂花婶子得知消息赶到镇子上,人已经死透了。老实说,她抱着儿子的尸体跪在贵人跟前,只知道儿子是冲撞了这个贵人才被打死。还真不清楚当初是谁对她的大山动了手。如果这几个人是当初打死她的大山的刽子手,她绝对不放过!
“就……”余才大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但这本就该作为母亲的人知道的。
他低头看着哭而不自知的桂花,犹豫了片刻,道:“就那个尖脸猴腮的,那个瘦高个,那个斜眼的,还有那个红鼻头的,就这几个。”
桂花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一连说了好几个‘好’,突然甩开余才大叔就跑。
与此同时,一路相顾无言的两人终于缓缓抵达了金陵城。城门口近在眼前,只需不到一刻钟就该到了。安玲珑几次三番看向专注看书头也不抬的路嘉怡,贝齿咬着下唇,柳眉蹙了起来:“路大哥,是玲珑做错了什么吗?为何觉得路大哥对玲珑突然就冷落了?”
路嘉怡正在翻看着书,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莫多想,快科举了,读书要收心。”
“哦……”安玲珑又咬了咬下唇,不大甘心。
她顿了顿,还想再问。却见路嘉怡已经沉下心神,沉浸在书本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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