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算远,萧复暄便没让灵神离体,而是只从指尖放了缕灵识,想去院里探探。
那声音是从院墙角传来的,他那缕灵识刚触到墙角,就感觉道罡风平地拔起,将他整个人裹进了风里。
等他劈手破开罡风,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那可真是奇怪。”乌行雪说,“房里明明两个人,为何只拉个人进来?这禁地难不成认人么?”
就算认人,也该认他,而不是萧复暄吧?
毕竟他当年说过,自己生在这里。要论渊源,应该是他更重些。
乌行雪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个答案——不是这禁地自主拉的萧复暄,而是人在此动过手脚,想把萧复暄拉进这禁地。
若是这样,那就些耐人寻味了……
这上办法这么对天宿上仙的人,能几个呢?
乌行雪正在脑中琢磨,就听萧复暄道:“方才说,这是禁地?可是听说了什么?”
乌行雪愣了下,想说:“不知道?”
但他转而又意识到,客栈老板说的那些话,萧复暄点也没听。当年坐春风那句“落花台曾经株神木”,也是数百年前的话语,不见得听的人记得。就算记得,也不见得会想到这处。
更何况……
乌行雪远眺番,没在焦土上看见哪怕根树枝。若不是他刚好想起坐春风那番话,他也不会觉得这里是封禁神木的地方。
而且,说是封禁,他也没看见什么封禁术。焦土上除了风烟呛人,简直算得上平静。
“进来,这里便是这么死沉沉的模样?”乌行雪问。
萧复暄“嗯”了声。
乌行雪又问:“没惊动什么阵法类的?”
萧复暄:“没。”
乌行雪心说奇了怪了。他想起先前萧复暄说的那句“杀机太重”,纳闷道:“那说的杀机在哪呢?”
萧复暄似乎噎了下,淡声道:“吓唬的。”
乌行雪:“?”
“既然已经进来了……”萧复暄似乎些头疼:“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乌行雪透过风烟,隐约看见远处道模模糊糊的影子。
他眯起眼睛,拍了拍萧复暄:“那里……是座屋子么?”
萧复暄:“应当是座庙宇,我原本正要过去看。”
乌行雪:“后来呢?”
萧复暄:“……后来隐约听见人在外面说‘若是开不了口子,就将动静闹’。”
人:“……”
乌行雪无言片刻,抬手将萧复暄往前推了步:“走吧走吧,我不说话了。”
***
他们穿过那片奇怪的、空无物的焦土,走到黑影面前。
萧复暄说得没错,那确实是座庙宇,古怪而孤独地立在焦土上。庙宇外边是木质,乌沉沉的,里面的龛台地面是白玉质地。
龛台上供个小小的雕像,也是白玉质地,跟常见的神像不同,没那么庄严拘谨悲天悯人,雕的是个少年,倚棵极高的玉树。
雕像没雕脸,看不出那少年模样如何,单看身形倒是修长挺拔。这雕像背后块碑,碑上刻字,最顶上应当是这少年的名讳。
些奇怪,叫:白将。
乌行雪正要拿那玉碑来看,忽然听见道幽幽的声音说:“不能动,会死的……”
乌行雪手指顿。
那声音来得奇怪,他四下里看了圈,也没找到声音来处。萧复暄剑挑开供台布帘,台下除了个注满香灰的缸,什么人也没藏。
乌行雪思索片刻,忽然觉得不对劲。
那声音不像是周围传来的,倒像是……
头顶上。
他眉心蹙,抬头向上看。
就见高高的庙宇房梁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脸……就好像整个屋顶都吊满了人,脚冲上,头冲下,就那么悬在他们上方。
乌行雪:“……”
他想了想觉得,就这场景,他可以去抓抓天宿上仙的袖子。
那人脸实在太多,男女老少皆,又都是煞白面孔。他们在风中轻轻晃,连带吊他们的绳子也吱呀吱呀地轻响。
间分辨不出,刚刚那句“不能动,会死”究竟出自哪张脸。
他萧复暄皱眉仰头向上。
正找,那道声音又幽幽响起来:“这封禁地,刀阵火阵层层叠加,九天玄雷八十道,居然这么快就破得干干净净……”
乌行雪:“?”
他愣了下:“刀阵、火阵、九天玄雷?哪儿呢?”
那道声音又道:“他破完了,我们都看见了。”
乌行雪反应了会儿,才明白那个声音说的“他”是谁。
是他张了张口,转头去看萧复暄。
“……”乌行雪轻声问:“不是说,进来,这封禁地便是死沉沉的模样?”
萧复暄:“……”
“说这里个法阵都没,点东西都没见到?”
“说杀机重重是吓唬我的。”
密密麻麻的嗤笑声从头顶响起,那些人脸个接个咧开了嘴,声音都轻如风絮:“假的。”
“假的。”
“骗的。”
……
确实是假的。
这禁地进来便是刀山火海,密不透风,根本不给人任何喘息余地,但凡弱些的人来到此地,除非以人墙作保,否则根本见不到任何生机。
以至萧复暄根本无法分灵识,去给客店里深眠的人传信。
直到杀机破了半,禁地外的声音才隐隐约约被他探到二。
听见乌行雪跟封家人说话,萧复暄正挡开最后几道玄雷。他长锋劈开火海,又以悍然势『荡』开无边剑,扫清了十余里猩红火焰。
待到最后星火焰消失,凶地变为焦土,看不到什么祸命杀招,他才甩了剑上的尘土,步掠至禁地入口边。
他自然来不及看这禁地什么,也无暇去管那影影幢幢的庙宇,遑论去弄明白这是封禁何物的地方。
他用手背抹掉了下颔骨边溅到的点残烬,剑入鞘,这才伸手把外面那人拉进来。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