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的母亲?用卖掉子女的钱买醉后冻死街头的父亲?已经彻底消失的冷冽者?还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姐姐?
沙沙。
有风吹过,信纸轻轻落在王锦手上,是神使等待时摆弄那张。
王锦接过阅读,发现都是些陌生的人名。
有些他读着熟悉,那些姓氏冰蟹港独有。
是那场大献祭的死者名单,在莲煽动与蛊惑下自杀的居民们。
“你突然塞过来那么多钱,我不知道该用在哪里。”莲的声音有些闷,“刚好那时候为了让他们听话,准备过一次点名册。”
“…感想如何?”王锦问出了这个不太该问的问题。
莲在广场上停下脚步,这座广场和港口本身一样,规模有限,人也稀少,倒是有很多海鸟。
翅膀交错,呼呼啦啦。
身材娇小的神使在长凳一边坐下,王锦向附近的老妇人买了面包,分给莲一半。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莲撒着面包屑,海鸟开始向他脚下靠拢。
“真话。”
“不太好。”莲望着扑腾的翅膀与喙,“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杀人,早就已经麻木了。”
“这群人,哪怕他们因我而死,我也只能保证自己在被审判时毫无怨言,并不会‘忏悔"或者‘内疚"。”
“‘他们是因为信仰而死的,是因为被囚之神而死的,他们是自愿卖命给我。"我一遍遍对自己说。”
“你给我钱的时候,我有了个自作聪明的想法,我想既然他们卖命给我,那我就给他们钱作为补偿,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然后,等到我一个个准备好信封,一个个写下他们的名字,再一个个信封地塞好金币,那些信封我两只手都快拿不住…”
“那么大一堆,沉甸甸的,又冰又冷,好像我正把他们的尸体捧在手上。”莲的声音有些嘶哑。
“很重,我原本以为没那么重的,可就是很重。”
被扭曲的生死观强行轻化的死亡,变成了切切实实能感受到重量的‘物品",莲的内心开始崩溃。
“你知道吗,如果死者没有亲属也没有朋友,就连这些金币和信封都会被销毁。”
“这根本不是什么幼稚的‘两不相欠",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一点都不剩下。”
“我…”剧烈的情绪波动让莲一时间有些失语,他沉默许久,“我没办法补偿他们。”
王锦没说话,他似乎在做什么。
面包屑洒落在莲头上身上,正在哽咽的神使愤怒地睁大眼睛,看着身旁的混蛋。
追逐食物的海鸥们一拥而上,瞬间便把莲淹没。
“那就让海鸟把你吃了,”王锦站起身,“世上会再少一个人,名单上的家伙连装着金币的信封都收不到。”
“再或者你赶走海鸟,认真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阻止那些信封被‘销毁",这样至少不是‘什么都没剩下"。”
“你补偿不了他们,没人能补偿他们,死了就是死了,不管复仇还是忏悔,对于已经死去的人都没有意义,他们不会哭不会笑,只是一团虚无。”
“但你能决定该怎么面对还活着的人。比如他们的亲属,比如你自己,再比如其他素不相识的,需要帮助的家伙。”
王锦把手上的大半个面包丢了出去,海鸟们被吸引着离开了,留下神使呆呆坐在长凳上。
“应该怎样对待杀人犯呢,让他受罚,赎罪,还是以命相抵?”
“我不知道,这问题也轮不到我去思考。”王锦叹了口气,他俯下身,掸去了神使头顶的羽毛,“但作为朋友,我会告诉你‘尽管去接受吧",接受罪孽和愧疚,接受‘筹集新的冷冽者教堂、给信徒每人发只小猫"的想法,接受想要开始新人生的自己,同样的,如果有人握着正义的剑来清算你,你也要接受。”
神使沉默不语,他低垂着头,良久再次开口,“终北大陆…”
海鸟们猛然冲上天空,仿佛受了什么惊吓。
王锦愣了愣,看向广场北侧,似乎有东西冲了过来。
是…呃,
两个穿着很少布的大只佬在人群中撒丫子狂奔。
谁的肉体能吸引更多眼球,谁的姿势更标准优秀,谁能成功逃脱执法人员的追捕——
这就是比拼野性,魅力,智慧,赌上人生与尊严的对决。
Дэльыц,简化成两个字就是裸奔。.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