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妃气得不轻,包括杜康妃、卢靖妃,无论平时如何内斗,此刻都出奇地统一。
宫殿中的气氛微妙起来,这时候方皇后回来了,她一进来就察觉气氛有异,她不动声色扫了一眼,问:“怎么了,为何都不说话?”
王贵妃端出大方得体的笑,一语带过:“没什么,皇后娘娘多虑了。”
这件插曲像一颗石子,在后宫中轻轻一点,没什么涟漪就沉下去了。可是在平静表面之下,波澜却不断传播,不知怎么,连皇帝都听到了。
皇帝听太监说完,心道多大点事,立刻给陆府赐了五匹锦缎。巧的是,这几匹也是南京织造上贡的。
对皇帝而言,臣子的女人是附属,当然不能超过他的女人,然一旦为他效力,成了属下,那就另当别论了。王言卿的识谎技能有些时候当捷径还挺方便,听陆珩说,前段时间的情报就是她整理出来的。
替大明效力,莫说用几匹贡缎,就算贪污皇帝都觉得没什么。皇帝对臣子不苛责道德,他只苛责废物。
皇帝的赏赐送去陆府时,京城再一次沉默了。雪光缎事件看起来是女眷间的小打小闹,但背后反应出的宫里态度却很耐人寻味。皇帝无疑在向群臣宣告,他信任陆珩,哪怕陆珩手里确实有出格之事,皇帝也不在乎。
皇帝敲打之后,各府一下子安分下来,再也不敢弹劾陆珩了。洪晚情本是不忿傅霆州冷落她,赌气跑去刁难王言卿,结果落了这么个下场。
在她的经验里,奢求和自己身份不匹配的东西,比如庶女的衣服超过嫡女,小妾的宠爱超过正妻,就该被罚。借刀杀人、借力打力等招数她见母亲使用过很多次,效果十分好。后妃们怎么可能不嫉恨,反而帮王言卿说话呢?
洪晚情不知道,嫁人之后,她面对的就不是后宅,而是朝堂。
经此一事,傅家责怪她,娘家也派人说她,她在房里大哭好几场,许久没脸出门。
陆府里,王言卿同样和陆珩提起此事。王言卿提灯放在桌上,问:“外面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在自己家里,陆珩毫不避讳。他示意王言卿过来,将人抱在自己腿上,漫不经心道:“她还不配。我不过稍微推波助澜一二。”
要不然,皇帝是怎么听到洪晚情在后宫那番话的呢?
对陆珩来说,他收拾人甚至不用亲自出面,只需要掐一掐对方家族的脖子,之后自然有人收拾她。
敢为难王言卿,洪晚情她哪来的胆子?陆珩都不舍得为难自家卿卿。
除了在床上。
王言卿习以为常地坐在他怀里,自然地靠上陆珩肩膀:“为什么?”
陆珩对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不经意道:“就凭她得罪了你。”
陆珩看到王言卿的表情,挑了挑眉:“怎么,还不信?”
王言卿觉得必然不止,但对着陆珩肯定不能这样说,她主动环住陆珩腰身,撒娇地晃了晃:“我当然信。但,只因为这种小事吗?”
“你的事可不叫小事。”陆珩很受用王言卿的主动,漫不经心接了一句,“顺便收拾几只苍蝇。”
王言卿一听就懂了:“又有人弹劾你?”
陆珩微笑着纠正怀中娇妻:“是一直有人弹劾我。”
最夸张的时候,陆珩两天内收到了五十多份弹劾。可见,他锦衣卫事务干的不错。
王言卿想到什么,但很快就把念头压下去,并不表露。陆珩瞧见,说道:“想问什么问吧,和我没必要藏着掖着。”
被看穿了,王言卿有些不好意思,替自己辩护道:“我没有。”
“刚才一定有什么划过了你的脑子。”陆珩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从容不迫道,“想问什么?”
王言卿确实很好奇,她怕他生气,主动靠在他身上,仰着头问:“他们弹劾的是真的吗?”
陆珩眼眸含笑,垂眸看她时的神态强势凌厉又气定神闲:“你觉得呢?”
王言卿没说话,哪怕朝夕相伴,她也并不完全了解身边这个男人。但王言卿觉得,至少弹劾中关于贪污的那一部分,可能是真的。
她声音不自觉变小,手指无意识扣起陆珩的束带:“你名下到底有多少产业呀?”
陆珩瞧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没出息。想查夫君的账,还这么弱气?”
王言卿很少和人要东西,被他点穿后,脸都红了。她忙道:“我并不是怀疑你……”
“不用解释。”陆珩打住她的话,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是我的妻子,拥有和我齐平的权力。下次想看什么,直接和管家说就是了。”
王言卿静静坐在陆珩怀里,片刻后,执拗地抬起眼睛说道:“我没有怀疑你。”
陆珩看着那双鹿一样清澈明净的眼瞳,特别想吻一吻她的眼睛:“我知道。”
他明白王言卿的想法。原来她以为她是他的养妹,对府中事情概不插手,是信任也是避嫌。现在她成了他的妻子,再看到他被人弹劾,难免心生担忧。
她想要了解他,至少知道,那些骂名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陆珩并不介意。从他决心娶王言卿为妻那一刻起,就做出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赌博。他将他的安全与性命共享给王言卿,同样,还有他的财富和权势。
换她朝夕相处,余生相伴。她今日能问出这些话,说明他的运气很好,又一次赌赢了。
第二天,管家果然送来了陆府账本,说:“夫人,这是都督在京城的产业。外地的账还没交,老奴让他们整理好,尽快送来。”
王言卿一看桌面上小山一样的账册,忙道:“不用。我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是要查账。你们按正常的交账流程走就是了。”
管家应是,躬着手退立到一边,以备夫人询问。王言卿没想到她随口一提,陆珩真的把账本送来了。她看了许久,终于从小山堆中抽出最简单的一本。
王言卿看得似懂非懂,许多都得询问管家后才能明白个大概。她也不是为了核账,只是想预估一下陆珩的流水。她翻了几本后,心中越来越惊吓。
绸缎、酒楼、当铺、漕运,数得上名的生意陆珩皆有涉猎。这些有的是别人送给他的,有的是官员抄家后被他低价接手,有的是陆珩投钱对方运营,有的是套着别人的名字,实际上归陆珩。
王言卿哪怕只了解名目都数不过来了,她看着剩下一半的账本,默默放弃了估算。
陆珩回来后,见王言卿闷闷的,笑着问:“怎么了?夫人查了帐后兴致不高,看来我危险了?”
陆珩其实知道王言卿在担心什么。他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觉得无所谓,可是在从小接受礼法教育的王言卿看来,他这些行径就太危险了。
陆珩不放在心上,只要他手里握有实权,这些事情无法动摇他分毫,如果他失去实权,命都没了,还在乎家财做什么?
人生得意须尽欢,没有风险的人生,未免太无趣了。
陆珩不愿意提及这个沉重的话题,故意开玩笑逗弄王言卿。王言卿明白陆珩的用意,但见他嬉笑散漫,还是气得慌。
王言卿没好气道:“先前我不曾了解过,今日一看,才知道都督真是取财有道。那么庞大的账务,就算你在外面金屋藏十来个娇,恐怕我也看不出来吧。”
陆珩一听,笑着抱起王言卿,拇指意味深长地在她后腰按压:“我外面有没有人,你不知道?”
他暗示意味十足,她好好和他谈话,他又往这种方面想。王言卿本来想冷着脸,可是他的手指力道和技巧十足,在她后背燎起一大片火花。王言卿纤薄的背肌细细颤动,脊椎爬上酥酥麻麻的酸,脸很快不争气地红了:“我哪知道。”
“那我今夜要努力一点了。”陆珩一本正经道,“要不然,夫人怀疑我的忠诚。”
质疑他的人品没关系,质疑他另一方面,却不行。
陆珩圈住王言卿腰,下巴抵在她颈边,呼吸像羽毛一样挠在王言卿耳廓:“正好,定制的椅子到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王言卿的耳尖霎间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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