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出乎贺难意料,他和华阳商团赵掌柜之间没谈拢,不过这样的失利也说明不了什么——贺难的设想再美好也是“设想”,赵振阳如果仅凭对方一席话就将自己经营多年的商团分给对方一半,那他十有八九是痴呆了。
人嘛,大多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奇货可居的事情虽有,但说到底还是骗子居多,尤其是那种主动要求你分享,自己却只能画饼的家伙……
当然,贺难也是诚心与赵掌柜谈合作,赵振阳虽然对贺难的要求感到不满,但也没有将他扫地出门——只要贺难能从巫勒归来时让他看到所言非虚,那么双方也还有共赢的机会。
赵掌柜待价而沽,贺难就更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了,他前脚刚从华阳商团的马场离开,后脚便又去见了其它的潜在合作对象。这也是早就计划好的行程,无论与华阳的洽谈成与不成,他也想货比三家才是。
对于贺难来说,和谁合作反而不那么重要,当务之急还是自己该如何搞定那些承诺。这也是为什么贺难执意要到草原去——他必须得保护阿祀尔,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
有人一定会怀疑,贺难这个如飘萍般的异乡人,凭什么敢参与到草原胡部的斗争当中去?又怎敢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阿祀尔?
只因在必勒戈所描述的胡部新闻里,贺难身上那天赐的先验让他洞悉到了一些不寻常……
贺难了解过胡部的文化,各部之间虽然也具有差异,但对于“盟誓”是极为看重的,中原古话讲“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而胡部盟誓的意义恰恰就是祭祀与战争级别的大事。
所以代表巫勒主持这场血盟的主人公是谁……很重要。
如果是阿祀尔自作主张地举办了盟誓,那这无疑是一步昏招,因为无论如何他这么做都是越俎代庖,就算诺颜苏赫不说什么,但也是授人以柄的举动,尤其是他二哥沓来可是玩弄计谋的专家,诺颜苏赫逝去过后他定会以擅权的理由来将祸水引到阿祀尔头上,届时非但与沓来更亲近的巫勒本部会敌视阿祀尔,他新收服的小部落联盟的关系也未必可靠,还是落井下石的概率更大些——不过以贺难对阿祀尔的了解,他不是一个会如此行事的人。
要是主持盟誓这一责任是诺颜苏赫所授意,这也算是一个险招。有了父亲大人作背书,至少不用担心别人会用“逾矩”的借口来构陷阿祀尔,同时也代表着诺颜苏赫在继承人的人选当中倾向于自己刚归来的三儿子——但这种可能看似一切大好,实际上就是不得已而为之……
为何说是险招?因为诺颜苏赫非常中意第三子,但很明显远离草原十年的阿祀尔毫无势力与根基可言,就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强行扶正”他的位置,在自己威信尚存之时帮助阿祀尔树立形象。可这样一来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恰恰说明诺颜苏赫的时间本就不多了,最坏的结果是在他的计算当中恐怕都撑不到返回,才会仓促地把举办盟誓的权力也一并移交给阿祀尔。
苏赫是幸运的,那隐隐作痛的旧伤没有直接带走他的性命,让这位征战一生的统领还来得及归乡,去操持自己人生当中最后一件要务,但很显然他的时间已所剩无几,现在已经到达了与死神赛跑的阶段,至于诺颜苏赫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能不能迸发出他巫勒雄主的气魄……说实话,意义也不大了。
因为真正决定这一阶段的结果的人已经不是诺颜苏赫,而是二王子沓来对巫勒本部的影响力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贺难常常会将对手想象的更聪明也更阴暗,所以在他看来德勒黑的重伤也绝非偶然,就算不是沓来推动了这个结果,那他也一定乐见其成,甚至最大限度地利用起这一点来——必勒戈简述的战报也反映了沓来的部下因为早早退去几乎毫发无损,这样对二王子来说已经剪除了最大的威胁。
五天,这是必勒戈能给到的最大限度的等待,在听过贺难的分析之后,老军官终于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也因此许可了贺难的同行,但他也等不了很久……事实上在今日一早必勒戈就已经率亲信开拔出关,而明天一早贺难则将跟随他所安排的胡商队伍向草原进发——盛国关塞对于出入许可极为森严,像贺难这样的人几乎得不到任何出塞的可能,但以必勒戈的能耐,搞一些假身份凭证不算很难。
之所以是“一些”,而非“一个”,自然是因为贺难要带上几个人同行。
他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太少了,但如果再加上一些帮手,能做到的事情会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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