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冯素华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运。
当那个嘶哑的声音冲进她的眉心,在她大脑里面掀起狂风暴雨时，她一点也不害怕。
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那个声音告诉了她的仇人有两位。
而那两个人是当世最强的存在。
但它说蝼蚁也能复仇。
它会帮助她复仇。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冯素华照着它说的步骤一步步做下去。
她能够清楚感觉到，她和它已经密不可分。
她获得了复仇的资格。
即使代价是献祭自己的一切。
包括灵魂。
但事实上,冯素华并不知道它是什么。
她无法和它主动交流，只有当它想和她交流时,她才能和它建立起联系。
它并没有像电视里那种隐在主角身后,为助主角复仇帮主角提升实力。
相反，它需要她替它收集负面情绪。
这并不难。
基地到处都是负面情绪。
如今的世道，能有多少人会对现在的生活满意？
生存的重压压在肩上。
有异能的异能者也不敢随便去城外，没有异能的普通人龟缩在城里。
生存环境和条件被压迫。
繁华的商业街。
工作累了,会自由选择一个让自己放松的方式,不必担心危及生命。
小姐妹、情侣、家人周末聚在一起。
……
这些都不再有。
所有人都在为未来担忧。
下一次黑幕降临什么时候？
丧尸、怪物进化越来越难对会付。
它们的数量十倍百倍地多于人类。
到得最后,人类还会存在吗？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只顾当下,也只有心思顾及当下。
思考未来那是基地高层才会忧心的。
但不妨碍他们不会在心里闪过这些念头
只要一想。
情绪中出现焦虑、恐慌、畏惧、愤怒、阴郁等负面方向的情绪,都会成为“它”的食物。
——这是它告诉冯素华的。
它吃饱吃够了,能做的事就会有很多。
至于包括哪些，冯素华并不清楚。
她知道自己之于“它”来说，更准确地来说，是个工具。
所以，她每天的任务是多和人接触,然后想办法激化他们的负面情绪。
比如她去水局上班，遇到同事，她会引导他们想不开心的事。
她和这些同事算不上熟悉,但大多数清楚对方的基本情况。
专挑痛处说。
死了亲人好友。
包括她同样会拿儿子丈夫来说。
只要能帮助“它”变得厉害,最后助她复仇，她什么都愿意做。
她能感觉到“它”对她很满意。
紧接着冯素华发现,在“它”吸食完这些由人类散发出来的负责情绪后，她的身体素质隐隐有了些许变化。
不算特别强烈，但她能感觉到——
力量在不知不觉间变大了些。
每天去水局凝出的水总量也要多一些。
她为这样的变化惊喜。
作为并非攻击类的C级水系，她的异能几乎只有凝水。
她没什么战斗经验。
却明白实力的重要性。
即使想开发出一些能攻击手段，她也做不到。
她试过了。
试过很多次。
也许她对水系异能没有天赋。
或者她因为没有战斗经验，自然开发不出要怎么使用水系。
因此，在发现自己身体的素质变化后，她开始渴望真实的、能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力量。
她想变强。
冯素华觉得这应该是个要机会。
可“它”打破了她的奢想。
却明明白白告诉她，这充其量只是对她身体的一丁点影响。
也就一开始有些许变化。
想要变强？
她顶多增加一点战斗经验，比普通人好一些。
她的实力上限只有那么一点，一个C级水系而已。
退一万步，就算修炼到A级S级，她也不可能是那两个人的对手。
打击是有的。
冯素华却没有绝望，她只是小心翼翼又平静地说：“你说会帮助我复仇的。”
它不屑地说：“复仇的方式海了去了，拼实力？那是最愚蠢的做法。行了，我心里有数，做好你该做的。”
冯素华从与它的相处中，得出一个结论——
它的目标其实是桑洛。
它每每提到的，也都是以桑洛为主。
只有在一开始告诉她仇人是谁时，它提过季从无。
桑洛和季从无。
前者是造成她家破人亡的起因。
后者是杀她家人的刽子手。
没有桑洛的“因”，就不会有季从无的“杀”。
冯素华分不清更恨谁。
所以即使发现“它”的目标只是桑洛，她顶多疑惑了下。
更多的还是一种不可言状的喜悦。
这证明“它”是想弄死桑洛的。
她和“它”的目的一致，“它”帮她复仇，其实也是为它自己。
于是，冯素华猜测“它”和桑洛同样有仇。
“它”有可能曾经也是人类，因为桑洛变成这副样子，只能借助她以这种方式“活”着。
她当然不敢找“它”求证，却已经在心里作下这样的结论。
对“它”提的要求更加积极完成。
不久后，“它”告诉她，桑洛发布了一个任务。
冯素华不知道“它”是怎么知道这则消息的——她并没有去任务大厅。
但“它”却把信息全部展现在她的脑海。
“这个女人果然比想象中的还难对付。”冯素华听到“它”冷冷地说。
她想着任务上的内容，迟疑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上面的奖励，不可能是真的……”
“你懂什么。”它说，“她能把奖励写出来，一定是她能做到的。”
冯素华不解：“为什么？”
奖励也有写得夸张一点来夺人眼球。
因为通常情况下，接下任务之后，接收任务者会和发布任务者约时间私下见面。
这个时候还会再谈一谈。
就像曾经某些APP上的招聘信息。
上面会写清楚招聘信息，待遇等。
一般都虚高。
等面试之后才会确认最终劳动薪酬。
“它”说像桑洛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她亲自发布的任务里搞虚假“招聘”信息。
她写出来的，都是能给的。
不知道她真实实力的，自然会心中存疑，不怎么会相信上面的奖励。
知道就会明白——强者也要脸的，弄个虚假招聘信息，太跌份了。
由此可见，桑洛那句“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代表的是什么。
冯素华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她……有多厉害？”
语气和神态都是茫然的。
到底怎样的实力，才能让桑洛有底气说出这么一句？
“它”沉默了好久，久到冯素华以为它不会回答自己时，却听到“它”冷哼一声，贬低桑洛：
“再厉害也越不过此间规则，连让尸体重组血肉都做不到，还不是一介跳梁小丑。”
它的态度影响到冯素华。
——她并不认为桑洛是一座无法打倒的大山。
充其量是一块巨石，只要找到办法，巨石也能变成粉沫。
仿佛看到了复仇成功的未来，冯素华盼着想着“它”下一步动作。
过了几天。
“它”让她把任务接下来。
然后告诉桑洛，有一种怪物完美符合她的要求。
一切顺利，她见到了桑洛。
……
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害死她的儿子和丈夫。
冯素华死死用力掐着手心，指甲深陷，借此痛意让自己保持冷静。
然后，身后出现一把椅子，她看到对方朝自己示意坐下。
冯素华坐下了。
表现得有几分拘谨。
双手互扣，有些不安转动。
像是被发布任务者透露出的实力震惊到。
又像是恐慌害怕万一对方杀了自己。
桑洛在她对面坐下，大半个身体窝进宽大的椅子，头发随意挽在脑后，显出风情万种的慵懒神态。
“什么样的奇生怪物？”她问。
冯素华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她照着“它”提前给她说的，一五一十背下来——
之所以提前让她背，而不是现场指导，她怀疑如果“它”在现场和她交流，极有可能被桑洛发现。
“其实具体是什么样的寄生怪物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绝没有半句谎言。”
“它”告诉冯素华，桑洛有可能会有辨别谎言之类伴生天赋。
所以她在和她交流时，只需要想“它”灌输给她的一些记忆。
“我老公之前组队去外面杀丧尸怪物，”冯素华认真地说，“最后一次外出，他的小队除了他全军覆没，就是遇到这种寄生怪物，导致他们自相残杀，我老公侥幸靠着伴生天赋躲起来没被发现，活着回来了。”
“他亲眼看到，他的队友已经死了，身体都变残缺了，可那只寄生怪物它好像喜欢收集完整的尸体，它跑到尸体里面寄生，很快就让残破的尸体恢复原状。”
“这些都是我老公回来告诉我的。”冯素华闭了闭眼睛，伤感道，“但他已经不在了。”
看了眼桑洛，不知道她信没信。
冯素华继续说：“我在任务大厅看到你发的任务消息，觉得这种寄生怪物符合你的要求。”
桑洛：“在哪遇到的？”
冯素华心中一喜。
事实上“它”告诉她，确实有这种寄生怪物，在丰城出现过。
关于寄生怪物这部分，都是真实的。
“就在和基地相邻的丰城，因为离得不远，我老公当初才会和队友去丰城……”她说，“但我不确定这种寄生怪物还在不在丰城。”
……
几分钟后，冯素华出现在街道某处。
她的心脏怦怦狂跳，小心翼翼张开手指里，里面躺着五枚四级水系晶核。
四级晶核！
这是桑洛给她的提供寄生怪物信息的酬劳。
——她只是提供了线索，自然无法获得任务中所展示的奖励。
这也是她自己要求的。
桑洛果然没让她吃亏。
四级晶核在基地很少交易，因为四级丧尸很少，四级晶核用来修炼效果最佳。
桑洛出手就是五枚，而且她说了，等找到寄生怪物，真如冯素华所说，到时候还会再给她一笔酬劳。
可真是大方。
冯素华握紧晶核，她将它们小心放好，避免被其他人发现进行抢夺。
“它”一直没有说话。
一直回到公寓103，冯素华锁好门窗，等了会儿，“它”果然出声了。
“做得不错，桑洛没有起疑。”
冯素华问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它”说胸有成竹：“等。”
冯素华便利用五颗四级晶核，将异能提升到了C级高阶。
——她以为自己能突破到B级。
感受着异能，她恨恨地想。
为什么桑洛的异能等级会那么强！
转念想到“它”有安排，或许不久之后大仇就能得报，她心里暗自欢喜起来。
等待“它”带来好消息。
*
得知桑洛重回10号别墅。
边立南和雷深第一时间找上门来。
……这位可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从桑洛这里得知她要去找某种寄生怪物的消息后，这两位负责人不约而同表示，可以派一队士兵随她一起去。
雷深严肃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有人跟随着总比你独自一人的好。”
边立南点头：“……对。”
面对热情的两位负责人，桑洛笑眯眯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二人：“……”
雷深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桑小姐是基地的朋友，帮朋友一点小忙，在所不辞。”
边立南看了眼好友。嗯……头一次发现他的脸皮比自己厚。
边立南换了种方式：“你爸妈在C城住得习惯吗？你哥伤好了吗？老爷子天天念叨着你们一家。”
雷深默默看了他一眼。
桑洛离开基地的那几天，他俩格外注意。
——季从无这颗定时炸.弹会不会再次来基地。
没有。
他们是松了口气的。
就怕季从无突然来到基地发疯。
经过仔细分析，他们一致认为。
目前的话，能拦得住季从无的只有桑洛。
而桑洛怎么看也不像季从无那样反社会气息满满。
哪怕不是那种为国家、为人民服务的根正苗红的无私奉献型，至少她是正常的，不会搞破坏，视人命为儿戏。
对基地来说，已经足够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在获得强大力量后，想到的是为人民。
那样的人太少太少。
能不添麻烦捣乱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再者桑洛在C城建立安全区，虽然不知道安全区情况如何，但能够证明她是个好人。
似是觉得他俩挺有意思，桑洛忽然问：“喝奶茶吗？”
“……？”
话题是不是跳得太夸张了。
雷深：“要。”
边立南跟着点头。
在他们看来，桑洛所谓的奶茶应该是搜集的超市里的那种杯装奶茶，用热水冲泡。
所以，在桑洛扔出一连串奶茶名字，让他们选要喝哪种时，两位基地负责人一时之间沉默得有点久。
——仿佛像末世之前到奶茶店现点奶茶！还有常温、加冰、加少冰的选项！
“……芋泥波波，加冰。”边立南率先反应过来。
雷深末世前就没怎么喝过奶茶，他只好选了款“草莓奶盖”。
刚刚点完，就看到桑洛在玄关柜上一点，两杯冒着寒气的奶茶出现。
两人眼皮一跳，下意识对视一眼。
边立南同样拥有空间系。
第一想的是，桑洛大概率搜刮了一家奶茶店，把里面的机器啊原料什么的全打包进空间。
空间是静止的。
放的食物不管多久都不会变质。
但问题是这两杯奶茶明显像是刚做出来的，他们刚点完她就拿出来。
是提前做好的？
可她又怎么知道他们会选什么口味的奶茶，不可能这么巧提前做的两杯奶茶刚好是他们想要喝的。
排除提前做好。
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马上做好。
还有一点，她也不可能就么操控空间里的奶茶工具做奶茶吧。
再大胆想象一下。
会不会是桑洛直接变出来的？？？
这是最不符却也最符合的解释。
如果这是桑洛的某种伴生天赋……
那也太逆天了。
雷深虽然没有边立南想得这么大胆，却也通过手里这杯冰奶茶，窥视到冰山一角。
桑洛嫌弃“美食一条街”出产的奶茶香精味太重，味道甜得腻人，因此并没有给自己也兑换一杯。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她懒洋洋地说，“带你们的人，我还要想办法保他们的安全，累。”
毫不客气的话让两个大男人好生尴尬。
……他们基地的人也没那么差劲好吧。
思及她的实力。
她说得也并无道理。
好在他们本身过来是表达善意，双方建立友谊，对方既然不接受，他们也不强求。
只要让桑洛明白他们是友好的就好！
随后又闲聊几句，留下重点的“有任何需要尽管提”，两人离开了。
桑洛重新窝进椅子，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
“宿主，我查到了。”系统神秘兮兮地吱声，“你知道冯素华是谁吗？！”
桑洛：“你知道我想投诉你吗。”
系统：“……”
没良心！
它不再卖关子，心情颇为复杂地说：“她和大反派杀的那一家三口是一家人。”
朱氏祖孙俩确实过分。
但桑洛当时狠狠教训了他们，它相信，事后这家人想再找麻烦，只会自讨苦吃。
它的这位冤种宿主是不可能对他们留手的。
却也不会真要了他们的命。
这点它还是很相信桑洛的。
她看起来好像漠视人命，无情冷酷，其实不然。
桑洛是有底线的。
甚至在某些时候，系统隐隐觉得，桑洛并不喜欢杀人。
也不喜欢争斗。
她就想咸鱼躺。
哪想季从无横插一脚，挥挥手就将朱家一家三口给灭了。
真是完美符合他大反派的人设。
一点都没崩呢。
对于大反派拿桑爸爸桑妈妈威胁桑洛，没有得到有效效果，最后转而直接对桑洛暗自下手，系统总觉得这方面桑洛肯定影响了季从无。
否则季从无不至于这么降智直接对桑洛动手。
更好的做法，他会直接拿整个基地作赔。
……
系统说完，发现桑洛半点不意外，它有些悻悻：“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桑洛轻描淡写：“你说呢。”
其实没有。
她又不是人形搜索器，见到一个人就能搜出对的资料。
但不妨碍让系统这么以为。
毕竟系统一边被噎，一边又一脸自毫自家宿主厉害的二哈似的小表情也挺有趣不是？
系统：“那你还给她五颗四级晶核。”
桑洛：“她提供了有效信息啊。”
系统：“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故意编的来骗你呢。”
桑洛：“到时候再找她算账也不迟。”
系统：“……”
是了，它家宿主要想找谁麻烦
soeasy
“不过理论上来说，确实应该有能够重组宿主血肉的寄生怪物。”系统之前没有想到，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桑洛理由同上。
怪物在她这里，要么是能吃的，要么长得丑的，要么长得漂亮当坐骑的。
系统为桑洛和自己一样没有想到而有那么一丝丝窃喜。
哼~让你天天嫌弃我智商低。
看，自己不也翻车了吗。
——当然，悄眯眯的不敢露丝毫。
桑洛没有立刻出发。
她拒绝雷深提的让一个小队随她一起去。
是不想和基地多牵扯。
但她身边缺人伺候是真的。
至少得带一两个。
首先自然是胡灵灵和宁子秋两只。
奈何他们和家人刚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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