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和我有关?”
言言言欢:“你知道他在公司尝试改革,做着一件连他爷爷都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现在我们的项目推进很困难,本来就有很多人反对,阻力重重。而你,现在你是他最大的阻力,爷爷不同意你们。”
苏渺愤怒地走到茶水间,靠着墙,颤抖的指尖编辑着文字——
渺:“宋小姐,你来跟我说这些,不觉得很冒犯吗,我和他怎样是我们俩的事,你凭什么置喙。”
索性就撕破脸皮了,是她先找的她,苏渺也不再客气。
言言言欢:“我当然知道今天来找你说这些,实在过于冒昧。但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迟鹰再为了你一意孤行,他会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你没在他身边,根本不知道他的处境有多险恶。”
渺:“如果有什么事,迟鹰会自己来告诉我,如果爷爷觉得我不行,他也会找到我,叫我离开。反正不管是谁,都不该是你,你不觉得太冒昧了吗。”
宋言欢也被她犀利的言辞惹怒了。
言言言欢:“你想知道爷爷的态度?好,那我告诉你,他爷爷原话是:不要什么名媛千金、不要什么万贯家财,只要一个家世背景普通、双亲健全的女生就好,这很宽容了,不是吗?你看看你,就这样…你都不能达到,你凭什么留在他身边。”
苏渺可以想见宋言欢那种微博上岁月静好的女孩,能发出如此犀利的言辞,想必是真的很在乎迟鹰的事业,也很…在乎他,才会如此失态。
这些文字,让她的心逐渐沉了底。
不要名媛千金,不要万贯家财,只要家世普通正常、双亲健全…
的确,哪怕是这样低的要求她都…她都达不到。
无怪迟鹰的爷爷会生气。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也只是希望迟鹰能拥有一段正常的家庭婚姻。
言言言欢:“苏渺,我希望你主动退出,别再绊着他了。”
渺:“……”
言言言欢:“我也知道这样的话,很冒昧,你要是想跟他告状,尽管去,他肯定会和我闹崩。但你要知道,我和你一样都希望他好,如果他跟我闹崩了,对他而言…绝不是好事,站在他这一边的人本来就不多。”
苏渺看着宋言欢的这番话,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拿捏住了她的心,她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然后拿着刀子狠命地往那个地方戳。
渺:“宋小姐,既然你跟我坦诚相待,那我也告诉你,不是我想绊着他,是他不放我走。”
言言言欢:“……”
渺:“我不是你这样坚强又开朗的女孩,有好多好多朋友,还有广泛的兴趣爱好,有好多让我羡慕的地方。你既然调查过我的背景,那你应该能明白,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我做不到你这样洒脱,我所剩不多,迟鹰是我最在乎的…”
言言言欢:“你就这么自私吗?为了你自己,死死拽着他!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践行自己的信仰付出了多少心血!”
渺:“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凭什么劝我无私。”
言言言欢:“……”
言言言欢:“言尽于此,没好说的了。”
苏渺端着杯子走到了窗台边,深深地呼吸着。
五月的c城,窗外蓝楹花盛开,宛如一片蓝色的海洋。
春天是苏渺最害怕的季节,因为她的妈妈,死在了她十八岁的春天。
又是一年春,苏渺再度陷入到了某种令人窒息的绝望中。
春天真的像强盗一样,一个又一个地掠走她的所爱吗?
她戳开了微博,看到宋言欢适时发了一条状态——
“我希望你得偿所愿,我希望你意气风发,我希望你永远是我初见的那个少年。”
*
那次聊天之后,苏渺心里宛如盘踞着一条毒蛇,时不时地吐着性子,煎熬着她的心。
她又陷入到了之前的状态,开始整夜失眠,好不容易入睡之后,又陷入了漫长的梦魇。
她从柜子里抽出了刀子,但怕被迟鹰发现,怕他暴怒。
他一定会。
苏渺最怕他生气了。
周五傍晚,苏渺蜷缩着腿坐在飘窗边,抱着妈妈的骨灰盒,透过现在的四方天,望着嘉陵江暮沉的夕阳。
有时候她会常常感觉到恍惚,觉得这些年过得不真实,有时候早上睁开眼睛,她会觉得自己还是高中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妈妈会推开门,骂骂咧咧地叫她起床、给她准备一瓶温好的舒化奶。
苏渺不禁抱紧了妈妈的骨灰盒。
如果妈妈还在,爸爸没有回来,也许她就属于“正常家庭”的小孩。
她会健康乐观、上进开朗,她还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她还在读研…
她会用最好的面目去见他的家人,得到他们的认可,爷爷都说了,不要门当户对、只要正常家庭的女孩,说明他是个通情达理的好爷爷…
可现在,她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因为她的妈妈去世了,她的爸爸是个赌棍…
她也想鼓起勇气啊,像迟鹰所说的那样,想想别人的不幸,想想自己的幸运。
真的很难。
苏渺不由得抱紧了妈妈的骨灰,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唯一能拥有的…她的全世界。
夕阳沉落了江面,只剩下晦暗的余晖,笼罩着即将没入黑夜的城市。
迟鹰的电话响了三遍,她才恍惚地接了起来:“迟鹰啊。”
“我到家了。”
“嗯?”
“又他妈没人。”迟鹰嗓音里带了某种不耐的烦躁,心情似乎很糟糕,“是我忙到忘了跟你说今晚回来,还是我们苏老师根本不在乎她男人是否回家这件事。”
“啊,木有。”
“别卖萌,我很严肃地和你说话。”迟鹰嗓音缓和了些,扯下了领带随手扔沙发上,站在落地窗边看着江岸灯火,“苏渺,到底要不要跟我好好处。”
“你怎么想呢,迟鹰。”
“……”
迟鹰揉了揉额头:“我真的要生气了。”
“啊,你别生气,对不起嘛,我忘了时间。”
“苏渺,我不需要道歉,你到底回不回家。”
苏渺转过头,看到床柜上那只芭比娃娃。
她人生里仅有的一只芭比娃娃,是迟鹰逛遍了京城各大商城,在最漂亮的橱柜里买到的最贵的一只芭比娃娃。
它是她的小公主,她也是他的…公主。
这么多年,迟鹰从来没变啊。
苏渺鼓起了勇气,用力点头,意识到迟鹰看不见,她连忙又道:“我要回家!”
“我来接你,在原来的家?”
“嗯。”
“等着。”
迟鹰挂了电话,拎着西服外套出了门,地下车库里他开了门,同时拨通了心理医生的电话——
“许医生,你好,我是迟鹰。之前跟你预约了时间,但我夫人的病情加重了,我明天上午就带她过来,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安排见她一面,诊金我付三倍。”
“好,晚些时候,我把她的情况做成文本,提前发到你的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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