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燕王这幅画画的是不错,有图有真相,含蓄隽永(并不是),浓淡适宜,奈何他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选错了课题。
那么失败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在皇帝看来,这可不是他老人家下狠心要搞死自己儿子,而是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所谓的流放云南也不是荒郊野岭半年游,而是南下深造。
彼时皇甫氏一家人正在进行团建——燕王就是特意选了这么个时间献画,就是怕事有万一,还有大哥跟亲娘帮忙说话。
皇帝脸上不显,但心里边对于这个儿子的行径是很满意的——虽然没见到画,但内外有诸多耳目在,他知道这事儿,比朱棣还要早呢。
老四为了老五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很不错了。
然后甚至于都没看那幅画,等燕王刚过去,嘴都没来得及张开,就被支使出去了:“方才亲卫来报,猎场南边有些动静,你带上一队人马,亲自去瞧瞧。”
到底是年轻气盛,先天就有一股子拗劲儿,燕王憋着一肚子气,非得把那幅画找出来不可。
晋王这样平日里慢三拍的人都劝他:“老四,要不就算了吧……”
燕王猛地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无所谓,我会出手。”
敢在行宫里那燕王东西的就那么几个人,有动机去拿那东西的也只有一个人罢了。
燕王趁着外边人在吃野味胡吃海塞的时候偷摸溜进了皇帝刚刚休息的屋子,书桌上没找到,又猫着身子去翻衣柜。
朱棣抄着手站在外边,看一眼撅着屁股在翻箱倒柜的四叔,再看看旁边面无表情的皇爷爷,不由得干咳一声:“皇爷爷,四叔在找什么啊……”
顿了顿,又说:“可能在找打吧。”
然后便是一声断喝:“老四,你在干什么?!”
燕王猝不及防,一头撞到了自己刚拉出来的抽屉,霎时间眼冒金星,撅着前不久刚受伤的屁股,晕晕乎乎的倒在了地上。
朱棣:“……”
皇帝什么都不想说了,甚至于连骂几句的心思都没了,心烦意乱的摆摆手道:“赶紧的,把他给我弄走!”
……
又一次社死之后,燕王开启了假模假样的养病模式。
无所谓,我会出手。(不是)
无所谓,我会出丑。
朱棣过去劝他:“四叔,道家讲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谁知道五叔此去是福是祸?于他而言,兴许是好事,也未可知。”
燕王撩起眼皮子来瞧了他一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朱棣一掀衣摆,在他身边坐下:“四叔,我好心好意来劝你,你要是存心抬杠,那就没意思了。”
燕王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因为大侄子年纪小,就信口胡诌些什么来糊弄他:“我知道老五不对,不该对媳妇动手,但是也真觉得他罪不至此,大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还要把人赶到穷山恶水去呢。”
朱棣道:“不是因为他还内外勾连吗?”
燕王摇头:“老爷子又不傻,他这回的事儿跟老二不一样。”
朱棣遂笑道:“四叔能想到的事情,老爷子怎么可能想不到?云南可不仅仅是蛮荒之地,老爷子还有个极为倚重的义子在那儿呢,怎么可能让五叔吃亏?我倒觉得,老爷子备不住是在下一盘大棋。”
燕王若有所思。
……
不仅仅是皇族内部,皇帝下令流放周王于云南这事儿,在朝野和民间也造成了相当大的震动。
秦庶人也便罢了,皇帝给他扣的罪名是意图谋反弑父,任谁看来都是妥妥的找死行为,但是周王不一样啊,他的罪过明显要比秦庶人轻多了!
皇帝当然没法跟人说自己这是要借流放之机历练儿子,所以他只能没有条件创造条件,生编硬造出来——朕不愿因顾惜一子而乱天下法度。
这话一经流传出去,朝野也好,民间也罢,齐齐山呼万岁!
寻常人家的儿子犯了事,做爹的都未必能狠得下心来惩治他,更何况是皇帝?
可如今皇帝居然狠下心肠来将自己的儿子流放到了云南,这不妥妥是封建时代的法律的胜利吗?
彼时皇帝春秋正盛,膝下诸子长成者寥寥无几,后妃听闻此事,自然深以为戒,以秦庶人和周庶人做例管教儿子勿要重蹈覆辙。
更有甚者注意到,皇帝已经停止了先前在拟的宗室就藩乃至于宗藩优待策略的拟定,之于天下而言,这无疑又是一个好的变化。
而当今天下,只怕没有比朱棣更加清楚两世分别的人了。
有些话他没法跟当世之人说,只能跟空间里边的老伙计们讲:“与其说是平行世界,不如说从我跟朱允炆来到此地开始,这个世界的走向就朝着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方向策马狂奔了。”
说到这儿,朱棣耸了耸肩:“不过,终究是件好事。我想象不出来,有什么能比朱允炆上位,靖难之役再次爆发更糟了。”
刘彻闷声闷气道:“你成婚了,跟妻子有了嫡长子,嫡长子是朱祁镇,你死之后他御驾亲征……这个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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