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城在北,郢都在南,中间相隔不过二百余里。
当鄢城陷落的消息伴随着溃逃南下的楚军士卒,一路抵达二百余里外的楚国都城,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为前线战死将士恸哭者有之,为楚国命运担忧者有之,为自家前途暗自谋划者亦有之。
总而言之,前线的大败如同一层浓重的阴云,覆盖在了楚国都城郢都的上空。
……
楚国,郢都,楚王宫中。
“父王……”
“大王……”
……
在耳畔依稀传来的呼唤声中,楚王熊良夫有些艰难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经过了一阵短暂的失神之后,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以及周围熟悉的身影,空白的脑海之中开始浮现出自己昏迷之前的记忆。
那日,一封十万火急的战报自鄢城前线抵达郢都。
当熊良夫从传令兵手中接过并看清楚战报之上的内容,他只觉得自己的头被人重重地砸了一下。
震惊,这是熊良夫了解到前线战况的第一反应,而震惊过后他的心中忽然燃烧起了熊熊怒火。
“砰!”
右手成掌重重地拍击在了面前的案几之上,熊良夫趁势从坐席之上站了起来。
然后他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自己的心神仿佛失去了控制,只剩下了耳畔依稀响起的呼喊声。
“伯庸误我……”
“伯庸误我!”
苏醒过来的熊良夫终于回忆起了前线的战况,心中痛苦也因为那封战报之上所记载的大败而不断升腾。
鄢城是楚国都城郢都的门户,鄢城一失,郢都几乎要直面来势汹汹的魏韩联军南下;
大司马屈伯庸麾下的六万大军亦是楚国几乎在短时间之内能够召集起来的大半兵力,鄢城之败,这支精锐更是为庞涓所重创;
可以说鄢城一场大败,不仅丢城失地、损兵折将,楚国的都城郢都陷入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信之深而责之切,面对眼前已经是危如累卵的局面,熊良夫几乎是将全部的怨恨都转移到了此战的主将,楚国大司马屈伯庸的身上。
听着熊良夫那充满怨毒的话语,周围一干楚国重臣心中虽然也存有几分不同意见,但是也不好在此时吐露出来。
毕竟前线战败、主将身死,一直都是楚国历来的惯例。
君不见昔日城濮之战的名将子玉,不就是死在了战败之后吗?
不过也就是在大殿之内因为楚王的怒火,而无一人敢于直言之际,一道显得有些不合群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
“父王,儿臣以为鄢城之败,大司马固然有错,但却不能将全部的过错都归于大司马。”
众人顺着这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道英武的身影就这么站在距离熊良夫最近的地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楚国太子,熊商。
迎着周围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面对前方父王投射而来的视线,太子熊商显得从容而有度。
“启禀父王,纵使加上鄢城之内原本的守军,大司马麾下也不过近七万将士,而魏、韩联军足有十万大军。”
“兵力之上我军已然处于弱势,战力、军心、士气更是远远不如一路之上攻城拔寨的魏韩联军。”
“面对军力之上的弱势,大司马并没有冒进,而是依仗鄢城坚城防守不出。能够将十万魏、韩联军抵挡在鄢城数月,儿臣以为这是大司马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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