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水晶球第三次炸开。
顾磊磊沉默望向空气中飘飘扬扬洒落下来的透明细闪。
她听见带路者像小姑娘那样尖细着嗓子叫嚷起来:“你简直和地窟世界的土著有得一拼,你真的不是它们派来的卧底吗?”
顾磊磊低头凝视自己的指尖:“毫无疑问,我是人类。”
带路者伸手抓了一把空中的细闪,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人类,但是你身上携带的污染实在是太严重了。”
她躲开顾磊磊的目光:“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顾磊磊挑起一边眉毛,很快便想起来了在城门处听见的诱人嗓音。
带路者敏锐的目光直射而来:“你确实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对不对?”
顾磊磊吞咽口水。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掌,把小指展示给带路者看。
带路者握住她的指根,轻轻摩擦:“这看上去像一个标记……别动。”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根像电笔一样的东西,按在顾磊磊的小指根处:“三、二、一……好了!让我们看看……”
她把电笔举到眼前,读道:“2360,给你留下这个临时标记的人,肯定是个实力相当不错的邪神。”
“至少也是某个大型副本的拥有者……或者诸如此类的家伙。”
顾磊磊重复道:“邪神?”
带路者坦然回答:“是的,邪神,我们认为:地窟世界里的神祗都是邪神。因为没有哪个正经神会喜欢那么血腥残酷的东西。”
这样啊。
那,克莱儿能算是实力不错的邪神吗?
顾磊磊沉思片刻。
她感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考虑,克莱儿都远远没有被称为“邪神”的资格。
毕竟,浮空艇船长的实力才勉强介于“高级诡异眷属”和“伪神”之间,没道理她一个做女儿的会比做爸爸的强大那么多。
尤其是,克莱儿尚未成年,她还十分年幼。
思虑及此,顾磊磊斟酌语句,问带路者:“有没有可能,我同时被好几个诡异一起盯上了。它们之间的污染互相叠加,导致最终的数字看上去和邪神留下的差不多高?”
带路者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我从没碰见过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强大诡异留下的气息会覆盖弱小诡异留下的气息,它们之间是互相排斥的。但是,你说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她把空杯子放回桌面上:“毕竟我们对地窟世界的了解非常有限。”
顾磊磊问:“你们来这儿多久了?”
带路者茫然看向桌上的日历本:“一年?两年?地窟世界里没有日期的概念,我已经记不清了。”
她伸手翻了几页日历:“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顾磊磊回答:“2596年4月5日。”
带路者愣了愣:“清明节?”
很快,她的面孔上就浮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苦笑。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啊!”她喃喃自语,“我居然已经在地窟世界里待了两年零三个月了。”
顾磊磊狐疑道:“你是早期沉降地底的人之一?”
带路者摇摇头。
她怅然若失地抚摸日历:“地窟世界和地表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地上一月,地下一年。如果按照地表世界的时间来计算的话……我其实只在地窟世界里生活了不到三个月。”
“但是对于我而言,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顾磊磊瞪大双眼:“这怎么可能呢?地窟世界已经被发现了好几年了!”
按照带路者的逻辑,地上几年,约等于地下几十年。
……几十年过去了,都没有人成功重返地表吗?
带路者闷闷不乐地端起杯子——杯子是空的。
她喝了一口空气,重新把马克杯放回桌面上,说:“别担心,其实地窟世界里的生活也挺不错的。起码你再也不用在公司里当苦力,天天拧螺丝钉了。”
顾磊磊直直注视她,问出心中恐惧:“几十年了,就没有人成功重返地表吗?”
带路者看了她一眼,轻声说:“这是机密。”
那就是有了。
顾磊磊浅浅松了一口气。
带路者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道:“你要不要加入我们,这样,我就可以把这个机密告诉你了。”
她再一次拉开抽屉,掏出一枚胸章:“它在地窟世界里挺受欢迎的。”
顾磊磊的目光落到胸章上:“……调查记者?”
带路者饶有兴趣地把玩胸章,顺便观察顾磊磊的表情:“你想要吗?”
顾磊磊平静陈述规则:“调查记者只招收理智值在80%以上的人。”
带路者噗嗤一笑:“你肯定没有那么高的理智值,但是,还有一条规则——我们可以破格录取足够出色的人。”
顾磊磊道:“我还没有经过面试。”
带路者看向她的头顶:“你已经通过了面试。我们用来面试新成员的单人副本,在有头衔的人面前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甚至对我而言,也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顾磊磊道:“也有可能,我的头衔只是一个意外。”
这一回,带路者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地窟世界给你头衔,一定有其原因。哪怕你只是足够幸运,但幸运也是实力的一环。”
顾磊磊凝视带路者的双眼:“你们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麻烦,需要我帮忙?”
带路者微微低头,错开目光,小声嘟哝道:“果然有头衔的人都很敏锐。”
她重新抬起头来:“是的,我们需要一个自带严重污染的成员。”
她开始交换重心,小腿互相摩擦——这是心虚的表现:“而你是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果然。
天上不会掉馅饼,好事必有其原因。
顾磊磊回忆起在一楼电梯口撞见的那群匆匆忙忙、大吵大闹的风衣人,心中大致有了些许猜测。
污染……联系上层……一次性电话……
她略带厌恶地回答:“我不想牺牲自己,造福你们。”
带路者的头垂得更低:“不、不会的,你身上的污染比它还多,只有你污染它的份,没有它污染你的份……”
顾磊磊:“???”
带路者见顾磊磊没有回答,便鼓起勇气,继续劝说道:“你放心,我们之前是有专人负责这件事的。但是,他最近去地下四层拜访总部了,所以才会需要临时找人。”
“其实,大部分调查记者身上携带的污染都足够应付这些情况,但是,我们最近突然收到了一封……一个……”
她面露犹豫之色:“抱歉,这涉及机密信息。”
顾磊磊说:“在不知道具体内容的情况下,我不可能答应你们,也不可能加入你们。”
带路者跺跺脚:“那我得打个电话问一下霍教授,可以吗?”
顾磊磊矜持点头。
带路者拉下墙壁上的话筒,按下几个数字。
电话接通。
她低声说:“霍教授,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她吗?”
这肯定是一件困扰了调查记者们很久的事情。
因为哪怕不直说,大家也能明白“这件事”究竟指的是哪件事。
不一会儿后,带路者把话筒挂了回去,对顾磊磊说:“可以,霍教授说可以直接告诉你。”
她浮起礼貌而尴尬地微笑:“但是,我们得签署一个保密协议——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无关紧要的人。”
顾磊磊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直视带路者——这是“拒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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