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被封印的时间突然开始流动那样,寂静的街道蓦地喧嚣起来。
赵惜年回过头来,发现她的队友们都在。
只不过,她们正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院子门口,盯着一位老婆婆瞧。
顾不上多想,赵惜年赶紧后退,融入队伍之中。
她凑到顾磊磊的身侧,低声问道:“你们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顾磊磊将食指竖于唇前:“嘘。”
她用目光示意赵惜年看向前方。
赵惜年顺势望去。
街道两侧大门紧闭的宅院不知道在何时悄悄地开了门。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端着小板凳坐到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剥毛豆。
她的身侧放着整整齐齐地两大筐毛豆,看上去倒不像是自己家准备吃的,而像是准备拿出去卖的。
赵惜年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看的。
难道看老婆婆剥毛豆还能看得入神,连自己的说话声都听不见了?
她万分不理解地看向顾磊磊:“这有什么好看的?”
顾磊磊迫不得已,只好拉着她退出几步远,然后低声提醒道:“你看她院子里的冲锋衣。”
原来是在看这个呀!
赵惜年终于回过神来。
只见大门敞开的院中竖着几根晾衣杆。
其中,距离大家比较远的那一根上,鲜红色的冲锋衣正伴随着微风轻轻摇动。
赵惜年的瞳孔一下子缩小。
她用气声问道:“历史系教授?”
顾磊磊无声点头。
这件冲锋衣十分眼熟,和历史系教授出发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赵惜年一下子紧张起来:“你是怀疑……他被她,那个了?”
顾磊磊道:“也有可能是她买了同款。”
毕竟这件冲锋衣是普通的商场货,并不特殊。
只是,当它出现在了已经死亡的原主人曾经调查过的地方,总是会叫人油然而生出一些不太妙的联想来。
赵惜年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冲锋衣引开。
她将早些时候的异样抛于脑后。
赵惜年后退几步,问道:“那我们怎么办?问吗?”
顾磊磊说:“会有人去问的。”
果然,几分钟后,众人散开。
田老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步伐响亮地靠近老婆婆。
他扯着嗓子,坦然询问道:“大姐,这里是哪里啊?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老婆婆一边剥毛豆,一边抬起浑浊的双眼:“啊?”
田老板不得不重复自己的问题:“我说,大姐!这里是哪里啊?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老婆婆侧过耳朵:“大声点儿!我的耳朵不好!”
田老板咬咬牙,大声吼道:“大姐!这里是哪里!”
老婆婆终于听见了。
她同样大声地回答道:“这里是我家!”
这不是废话吗?
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田老板没好气地用回正常音量:“毛豆卖吗?”
老婆婆很快回答道:“卖。五十一斤,你要几斤?”
她果然是装的。
田老板不得不掏出钱包,说:“来两斤。所以,这里是哪里?”
收下钱之后,老婆婆的态度顿时好了不少。
她笑眯眯地把毛豆塞进塑料袋里,回答道:“这里是老街。你们走错地方啦!神婆在那边呢,不在这边儿。”
田老板接过毛豆:“我知道,我刚刚从神婆那边回来。正巧看见这里有条街道,所以过来看看。”
“我看这儿挺规整的,还有许多沿街商铺——为什么都不开了?”
老婆婆说:“自从开了新街之后,这里就没有人来了。现在,只剩下一些老人还住在这边。”
“清静,熟悉,人老了,就不喜欢热闹了。”
她为田老板指了指通往“新街”的路。
顾磊磊眯眼回忆旅游地图: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自己一行人开车经过的地方,应该就是新街了。
田老板还在寒暄:“怎么会只有老人呢?你们的孩子不回家吗?”
老婆婆摆摆手,半是抱怨,半是无奈地说:“年轻人喜欢住新街,那边热闹。”
田老板赶紧把话题转到想问的事情上:“可不是吗?我之前路过新街的时候,发现大街上全是年轻人。真开心啊!不像我,还得工作。”
“你说,他们都是做什么的,才会那么空?”
躲藏在周围偷听的人纷纷竖起耳朵。
老婆婆有意无意地转移了话题:“谁知道呢?年轻人的事情,我一个老太婆,怎么可能会懂?”
葛小小忍不下去了。
她直白追问道:“你说你不懂年轻人,但是你的院子里就挂着年轻人才会穿的衣服呢!”
老婆婆一把把剥下来的毛豆壳砸在葛小小身上:“嘿呀!你这个小妹妹怎么说话呢?老太婆就不能赶时髦了吗?”
说罢,她又洋洋得意地炫耀起来:“这可是我儿子特地给我买的,名牌儿!”
葛小小黑着脸,拍掉身上的毛豆壳。
她见好就收,甩着袖子走出街道。
众人赶紧跟上。
离开街道之后,排成长龙的队伍便又出现在顾磊磊一行人的面前了。
葛小小压低声音,咒骂道:“死老太婆,装什么耳聋眼瞎!”
顾磊磊拍拍她的肩膀:“过几天,你就可以报复回去了。”
葛小小问:“怎么报复?”
顾磊磊咧嘴一笑:“去偷她家。”
葛小小被逗笑了:“你比我还不像好人。”
她又抖了抖衣服,说:“不过,偷家就算了。她既然和历史系教授扯上了关系,八成沾点儿诡异。”
提及“诡异”,赵惜年总算是想起来了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她服气叉腰,抗议道:“差点忘了。我之前喊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一个人都不回答呀?”
“还突然就停了下来,就剩下我一个人还在往前走!”
顾磊磊困惑望去:“你喊我们了?”
赵惜年气势一滞:“对、对呀!”
南名道:“我没听见。”
赵惜年瞪大双眼:“怎么会没有呢?我就走在最前面,然后问你们要不要在明天凌晨四点的时候,过来排一次队,亲眼见见神婆……”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这回事儿。
赵惜年的眼睛瞪得更大:“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见鬼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
毕竟,历史系教授在老街里留下了少许痕迹。
顾磊磊瞥了一眼右上角,说:“没事,现在还是六人,你应当是活着的。”
赵惜年的脸色更白了。
田老板双手抱胸,平静开口:“那条街果然有问题。我们之后最好不要分开行动了,还是一起走比较好。”
在危险面前,其他事情都可以稍微放一放,等日后再提。
顾磊磊没有否决他的提议。
她正在思考另一件事。
片刻后,她对赵惜年说:“你和火葬场经理打个电话,让他查一下老婆婆的儿子是谁。”
赵惜年答应一声,掏出手机打电话。
南名问顾磊磊:“你是在怀疑,他们可能会和历史系教授的死亡有关?”
葛小小接过话茬:“为什么不直接问呢?我可以说我看上他儿子了,所以想问问他的情况。”
她气势凌人地甩了一下头发:“符合我的性格,我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田老板一脸和气地开口:“别这样做,她已经不太喜欢你了。”
葛小小冷哼一声:“我又不是看上了她,她喜不喜欢我,关我屁事?”
话是这样说,但她终究没有选择冒险。
几分钟后,赵惜年挂断电话,说:“资料已经发到大家的手机上了。”
顾磊磊点开短信。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庞出现在短信的开头。
“白村生人,学历很差,读到初中就没有继续往下读了。”
“而且,从来没有打过工,是个无业游民。”
“也可能是没有做过正经工作——毕竟,他还能送他奶奶一件价值好几千的冲锋衣呢。”
顾磊磊退出短信:“我们可以去新街上逛逛,看看能不能碰巧偶遇他。”
葛小小兴致勃勃地说:“然后交给我,我一定可以把他迷得七荤八素。”
“最了解男人的人肯定是男人。”她挑眉低语。
顾磊磊沉默下来。
又是一个反串的。
壳子里装着男性的葛小小显然对此十分激动。
由于其他人都对这件事情没有兴趣,因此,她成功成为了“搭讪计划”的第一候选人。
走回新街之后,为了赶在天黑前找到合适人选,大家还是不得不选择分头行动。
“每十分钟发一次短信,报告情况。”顾磊磊着重强调定时汇报的重要性,“别忘了在短信中提到相应暗号。”
“如果遇到危险的话,记得及时求助,不要掉以轻心。”
葛小小单手叉腰道:“如果乔代表没有骗人的话,我们在遇到危险之后,应该是没有机会发短信预警的。”
顾磊磊说:“所以才需要汇报行踪。”
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
三组人分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冒险家们汇入人群之中,有如几滴水汇入大海,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出乎顾磊磊意料的是,田老板和葛小小居然真的听从了她的计划,老老实实地汇报着自己的行踪。
“我还以为他们不会这样做的。”
顾磊磊惊讶低语。
南名笑道:“毕竟,养猪场里的人最贪生怕死了。”
他们也怕自己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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