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
顾磊磊偏头望向走廊深处。
走廊深处的黑暗如波浪般起伏不定,宛若活物。
子爵凑近顾磊磊的耳畔,小声提醒:“我感觉这个电梯非常危险,我说的正常是指其他部分。”
其他部分吗?
那扇半藏在黑暗中的房门?
子爵又解释道:“……前提是我们可以让这条走廊变亮。”
但是这做不到。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们还没有发现电灯开关,或是其他任何可以修缮走廊的礼物盒。
顾磊磊召唤出一把新的矿镐,拿在手中。
画家瞠目结舌道:“你还有?”
顾磊磊简短回答:“我囤了很多。”
她移动到栅栏门前,没有去按开门按钮,反而直接把矿镐伸了进去。
电梯明亮,似乎一切正常。
顾磊磊耐心等待。
三分钟后,一道透明虚影从电梯中央浮出。
它似乎是握住了矿镐,因为矿镐正在从头部开始消失。
赶在把手也跟着一起消失不见前,顾磊磊松开手掌。
她平静地注视矿镐完全化为虚无。
透明虚影再一次隐入空气之中。
叮。
电梯突然上行。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链条摩擦声,电梯平板一卡一卡地向上挪动。
众人抬头不语。
五六分钟后,电梯平板彻底升入三楼,消失不见。
原本样貌正常的电梯井有如被擦去滤镜一般,浮现出可怖之景。
“嗬——!”子爵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大大小小的溅射状血迹喷在井中,极具恐怖片氛围。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子爵哆嗦了一下:“……还好我们没有直接开门!”
是啊。
至少没有把透明虚影放出电梯。
顾磊磊推动轮椅,转身离开:“我们只能去左侧走廊看看了。”
“可能安全”总要比“明摆着的死路”来得强。
顾磊磊一边被付红叶推着走,一边琢磨起来:这里的危险似乎和黑暗有着绕不开的关系。
如此一说,在同样涉及到贪婪眼魔的【副本:地下矿场】中,危险同样与黑暗有关。
以此类推,这些黑暗九成九与扭曲阴影脱不了干系。
左侧走廊要比右侧亮上许多。
按照明暗程度排列的话,左侧走廊最亮,而右侧走廊最暗。
顾磊磊一行人顺利来到第一间客房前。
在木门旁边的金属门牌上,“客房2A”的字迹清晰可见。
它是这里唯一没有变旧的东西——反而显得十分可疑。
画家向前走了几步,低语道:“这扇门已经生锈了。”
门轴和门把手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深红色的铁锈。
很难想象这样的门居然还没有彻底锈死。
顾磊磊推动轮椅,靠近门板。
她侧耳听了听门内的动静。
“没有声音,你们谁来看一下门缝?”
顾磊磊正在扮演一名残疾人,她不适合做这种大幅度的运动。
付红叶毛遂自荐——毫无疑问,他非常热衷于做这些事情。
这份热情甚至让霍教授都为之惊叹。
因为顾磊磊瞥见霍教授盯着他看了好几次,时常露出一些困惑之色。
在众人的旁观下,付红叶轻快地趴在地毯上,往门缝中瞅了瞅。
他开始描述他看见的一切:“很旧的房间,窗帘和地毯上都破了洞。”
“我能看见窗帘后面有个方形的阴影,应该是礼物盒。”
“房间中间有一张双人床,它铺着泛黄的床单,被子也是白色的,也泛黄了,还有点微微隆起……”
“但不像是睡了人。”
“双人床对面还有一个矮柜,我只能看见最底下的几层,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靠近墙壁的那一侧我看不清,但我猜那里放了一个衣柜,因为有一块木板挡住了我的视线。”
他站起身来,拍走衣服上的灰尘。
这间房间看上去很正常。
付红叶又兴致勃勃地看了看“客房2B”和“客房2C”。
几乎一模一样。
子爵垂下肩膀,不再冒出冷汗。
“这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感觉和一楼的拱形入口差不多。”他喃喃道,“应该是我感觉错了。”
“可能是我把中间走廊的恐惧带到了左侧。”
是吗?
顾磊磊和他的感觉正好相反。
只是比起诡异的客房群,另外两条走廊中的黑暗更加可怖一些。
因而,她才会选择从客房下手。
现在,仅有的三间客房都已经被看过一遍了。
顾磊磊返回第一间客房前,说道:“我们先从这件开始吧。”
她握住门把手使劲摇晃,略感惊奇:“这门都锈成这样了,居然还能上锁。”
还好,她会开锁。
这种门锁不会有多复杂,因此,顾磊磊仅用了两分钟不到,便将它打开。
画家好奇凑近:“在进入这里之前,你是干什么的?”
总不会是锁匠吧?
顾磊磊坦白回答:“大学生。”
画家:“???”
大学生还用会这些?
她神色恍惚,跟在顾磊磊身后走进客房。
沉闷的空气裹挟着呛人的灰尘扑鼻而来。
顾磊磊草草环顾四周,发现付红叶的描述虽然简陋,却十分形象。
这间客房由一个裂出大口子的木头衣柜、一张铺着泛黄寝具的双人床、两个有些褪色的床头柜、一个只摆了一盆干枯植物的矮柜和一扇拉着破洞窗帘的窗户组成。
在衣柜和床头柜之间,还有一扇长满霉菌的白色塑料门。
门后应该是客房里配套的洗手间。
顾磊磊的目光扫过一圈,停在床单之上。
她推动轮椅,靠近双人床。
付红叶说的没错,这张床上并没有人。
虽然被子拉得很高,中部微微隆起,给人一种“里面躺着什么”的错觉……但是泛黄的白色枕头上空空如也。
它蓬松饱满地向上拱起,丝毫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这只枕头蓬得那么高,一看就很舒服。
顾磊磊收回目光。
她转而打开白色塑料门,看向其中。
客房洗手间的面积不大,里面只有一间淋浴间、一个马桶和一个洗手台。
洗手台前的墙壁上有胶水痕迹,估计曾经黏着一面镜子。
顾磊磊扫视一周,看见一只礼物盒端正摆放在洗手池中。
她拾起礼物盒,返回卧室。
众人埋头翻找线索。
付红叶第一个冲向窗帘,此时正拿着礼物盒,耀武扬威。
霍教授正在皱眉检查植物。
他戴着皮质半截手套,嫌弃地拨动枯萎叶片。
画家和子爵不敢距离门口太远,他们共享了整个矮柜。
砰砰砰砰。
抽屉开合。
没有人检查衣柜。
于是,顾磊磊移动到衣柜前方,打开裂口的木门。
发霉晦暗的衣服挂在衣架上,藏起无数秘密。
这一回,房间里的五位冒险家齐心协力,没有一个人偷懒。
从窗帘后找出礼物盒的付红叶并未得到满足。
他舔舔嘴唇,又趴到地板上,钻入床底探索灰尘世界。
好巧不巧,就在某一个时刻,所有人都背对着双人床。
……身为资深的冒险家们,她们本不会如此大意。
但这桩巧合就此发生。
于是,在众人视线的死角中,双人床上铺着的被子缓缓隆起。
从柱状的模糊人形,到清晰可辨四肢的圆润凸起……
被子里多了一个人。
而且,它正在逐渐上挪,企图脱离泛黄白被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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