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还没做几天太子的梦就被打回原形,整个人都蔫巴了。
他料想过自己不是萧衍行的对手,却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连一个回合都没对阵下来,就被萧衍行给一锅端了。但他暗中恼恨归恼恨,却不敢轻举妄动。知晓自己此时但凡有一丝不妥之举,必然会受到牵连。他若是被牵连了,德妃和高家的事情就更无人能管。
萧凛煜每日只能充作无辜,一面黯然神伤一面继续在南书房读书。
萧衍行倒也没为难他,南书房依旧开着,让十来个先生教导萧凛煜。不过近来授课的先生都换了态度,不敢再似以往那般倾囊相授。正宗太子回归,他们若敢将五皇子视作储君去培养。这要是被抓住了小辫子,便是有谋逆之心。
任谁再欣赏五皇子好学,也不敢做这种抄家灭祖之事。
南书房彻底成了读书做文章之地,先生们也甚少讲朝政了。五皇子不傻,相反还很敏锐。意识到先生们的变化,心中煎熬难受却也不敢表露分毫。
萧衍行对萧凛煜这个五弟印象不深,他离京时,萧凛煜还在奶嬷嬷怀里抱着。
知晓他有些心眼,但萧凛煜的心眼在萧衍行的眼中还是根本不够看。他十几岁时玩剩下的东西。萧凛煜看一眼就无所遁形。不过放德妃和高家是不可能的。便是皇帝最终看在一十年的情分上放德妃一马,萧衍行也会一点一点拆掉他们的骨头。
皇帝却没打算放过高家。他这个人一辈子体面和尊严高于一切,谁也不能背叛他。
高家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手段,以为他死了吗?
皇帝命人替德妃剃度,强制送她去白马寺清修,至此残灯古佛后半生。高家人因屡屡挑拨朝臣,动乱局势,被全家流放岭南。到最后,五皇子一人留了下来。
这突然的结果,萧凛煜一下子都懵了。
他不敢相信父皇会这么对他,这太残酷了。他不相信父皇不知道吕贵妃是谁的人?明眼人一眼就该看出来,吕贵妃是太子安排进宫的!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栽赃到了高家人头上?
难道他外祖还能安排一个人进来跟他母妃打擂台么?这与高家有什么好处!再说,就算吕贵妃是高家安排的人,吕贵妃的所作所为也与高家德妃无关啊!吕贵妃自己吸熏香都吸疯了,难道不该追责哄骗吕贵妃用香的人么?父皇怎么能因为喜好,如此冤枉他们?
萧凛煜本来想去求皇帝,求他收回成命。可皇帝对他本就没有多少父子情谊,此时根本不愿意见他。萧凛煜转头又去求萧衍行,然而萧衍行也不可能会伸出援手。
四处碰壁,萧凛煜一夜之间被迫长大。
忽然之间,他的脑袋和认知前所未有的清醒。
如今的局势,就该是如此。皇帝身患重症命不久矣,太子初初回归原位,亟需快速稳定局面。此时,为了大庆长久的安稳,势必会将所有不安的因素清除。
母妃和高家上蹿下跳,不利于稳定朝政,被清除是必然的。父皇没有一杯毒酒送她下黄泉,也没有将高家一家弄死,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他若还不知足,以父皇的脾气,必定会下手更狠。想明白这些以后,萧凛煜没有再去求谁救命,安分了好一阵子。
亲自去送母妃剃度,也亲自去送高家人流放。之后回到宫里读书时,自己提出喜欢兵法。希望往后先生们授课,可以从兵法上多多指教。
萧衍行诧异了一瞬,倒是笑起来。萧凛煜这小子比他预料的聪慧。
时间一晃儿就是小半年过去。
因为突发情况,他们如今已经回不去凉州了。萧衍行名为东宫之主,实则已经在做皇帝的所有事。在凉州的所有势力开始陆陆续续往京城转移。农科属的推广却还在继续。
农科属暂时没办法挪至京城,只能安排更多的人去熟悉模式。熟悉之后,再在各个地区开设农科属。毕竟这等良种,最终是要普及给全大庆百姓的,不可能局限在凉州及西北这一块区域。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到两年,其中去凉州农科属学习是其中重要一环。
王姝是必然要回去的。她的试验田在凉州,她的实验团队和实验资料也在凉州。
她需要亲自去安顿。
萧衍行有些不情愿。作为东宫太子,他自然有能力在京城创造一模一样的实验环境。但无论他如何劝说,否打消不了王姝要回去一趟的决心。倒不是说王姝这辈子就扎根在凉州,死都不挪动了。其实要论最佳的实验环境,要属江南。
王姝如今想要料理好主家的事宜和试验田的相关事宜,将实验基地搬去江南。
“必须要回去吗?实验田确定选择江南的了?”萧衍行自然知晓江南好,水土最佳。可是他无法忍受长时间两地分居,“你不是要着重研究小麦的杂交?”
“嗯。”王姝早就打定了主意,谁也改变不了,“萧衍行,我们说好的。”
“五年没到。”
是,五年没到。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人是必须随机应变的。
“我先回一趟凉州。”去年一年的实验结果王姝没能全程跟踪,今年的实验又没有她在。她十分不喜这种远程指导的感觉,即便后世有视频录像她都不喜,何况此时连视频录像都没有。全靠铃兰手绘图案,文字描述,这对于一个严谨的科研人来说,是一种折磨。
萧衍行劝她不住,也生气了。
可他不好对快要临盆的王姝生气,只能自己憋着,愣是憋得满口长燎泡。
王姝想回去,大着肚子是肯定不能赶路的。只能等生产之后。萧衍行以生产在即不能太过劳累,半哄半骗地让王姝住进了他的寝殿。王姝的羊水是在三月破的。破的当晚,差点没把萧衍行给吓死。要知道太子殿下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甚少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当他批奏章批到半夜,感受到身边没了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埋头写东西的王姝裤子被血水染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吓得抱着王姝就往外跑。
等被王姝掐了一把才意识到糊涂之下做错事,又把人抱回了屋子。
“传太医!”萧衍行从未有这般高亢的嗓音,额头上都是汗,“快!叫太医!稳婆过来!”
王姝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靠在床上任由云雀和姜嬷嬷替她收拾干净。
东宫的产房是早就准备好的,大夫和稳婆也早早准备好了。主殿这么一闹腾,整个东宫都清醒了过来。太医连夜赶过来,隋暖枝也从来不及收拾赶了过来。
东宫又得一子震惊了朝野上下,也是这时候,京中各世家大族才知晓东宫里还藏了个侧妃。
等知晓这个侧妃就是诞下龙凤胎的那位,顿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好些世家这时候才嚼出失策,侧妃娘娘何时入京?入京多久了?他们竟然一点风声没听见过。先前还只当殿下在京城金屋藏娇,原来是那位侧妃娘娘么?
算算这位怀孕到生产,少不得当初太子进京时就来了。出于各种缘由,侧妃娘娘在人眼皮子底下做着生意,外人竟然无人知晓。知晓这位侧妃是商贾出身,却没有人敢小瞧王姝。毕竟这位侧妃可不一般,殿下身边统共只有三个子嗣,全是出自这为侧妃。
有这等荣光,怕是正妃也得退避三舍!
一时间,京城内外都在议论此事。发觉其他人也没注意到侧妃娘娘的到来,都把心思放到了巴结正妃的事儿。毕竟正妃出自隋家,这可是真正出身高贵。这么一问几大家族都这样,这才放下心。
大家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倒也不显得慢人一步。不过此时他们想巴结这位侧妃,倒是有些难了。东宫不像外头,没那么好进。身份不够的,根本没可能进东宫去探望。
见不着人,说不上话,自然攀不上关系。
所有人耐着性子等,等东宫小皇孙的洗三宴。可以一堵侧妃芳容。不晓得多俊俏的容貌才能叫那位天之骄子的太子殿下钟情如斯。
众人私下议论纷纷,王姝却没那么多心情去管这些。第一胎生得并不艰难,不到三个时辰便生下来。有了经验,王姝身边人照顾她照顾的十分仔细,她身体也没遭多少罪。就是小梁替她按穴道推拿有点疼,但为了身体能尽快的恢复,这点疼也能忍。
第三个孩子是个男娃娃,生下来也是丑的惊心。不过有了龙凤胎打底,王姝也知道此时越丑,长开了越好看。心态稳得一批。
倒是萧衍行激动得不得了,抱着小孩儿眼眶都红了。
王姝嗦着面看他那模样,啧了啧嘴。
这亲自看着接生的孩子就是不一般,还给这铁石心肠的男人整哭了。
“他怎么这么小?比呦呦当时都小不少,”萧衍行俨然已经忘了龙凤胎出生时的模样,两只手捧着小娃娃担忧得不得了,“是不是养得太弱了?”
王姝喝着汤耷拉着眼皮子,第一胎没耗费多少力气,她生完人还是清醒的。
“你仔细看看,老三可比老大老一大多了!”
萧衍行于是又看了一眼,细细回想。确实。呦呦当时还没老鼠大。
他于是不说话了。
王姝继续吃面,她好饿啊。
过了一会儿,萧衍行又问:“他怎么不哭?我记得呦呦当时动不动就哭……”
“你记错了。”王姝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萧衍行对老三的兴趣出乎意料的大,给孩子起了几个名,如今事到临头又不满意了。他打算再斟酌一一时,难得清醒过来听到消息的皇帝竟一道口谕把这名字给起了。
萧怀瑾。握瑾怀瑜,就这么给定了。
且不说萧衍行被噎得当天晚膳都没用,皇帝倒是因为孩子的出世而精神气好了不少。
龙凤胎的洗三、百日宴、满月宴都没办,老三倒是特殊。因为皇帝的口谕,洗三宴办的十分隆重。
宴请了诸臣,京中有威望的人都来祝贺。东宫上下热闹非常,门口的贵宾络绎不绝。礼部更是按照皇家规制给了方便,阵仗闹得极大。王姝低头看着安安静静的龙凤胎都忍不住心中愧疚。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瓜,俯身将两人搂在怀里。
“往后你俩的生辰,娘给你们大办特办!”
龙凤胎撅了撅小嘴儿,倒也没哭。他俩已经五岁了,小君珩早慧,已经能听懂话了。
“我们以后去凉州办!娘和舅舅陪着!”
呦呦也一脸大方的点点头,小姑娘年前被封了郡主,赐号昭阳,越发的有郡主架势。
“好。”
王姝才安抚了两个孩子,就听外头姜嬷嬷道:“主子,有女眷来访。”
王姝皱了皱眉,按理说,她是侧妃。虽说是她的大喜之日,但女眷来访,按规矩来说应该是先往正妃的院子去一趟。拜见过正妃后才来这边贺喜,怎么这个时辰就来了?
不过人到了门外,不能拦着不让进。
王姝稍稍收拾了一番,便让姜嬷嬷将人给引进来。
来的不止一个人。以镇国公夫人为首的一众贵妇人们,各大世家的主母们各个携重礼,笑容满面地来了。浩浩汤汤一大批人进了院子,没敢一拥而进的全挤进内殿来。刚生产的,必定是不喜吵闹。她们倒是体贴。刚走大殿门口便将侍女们留在了殿外,只身进来看望。
结果迎面的镇国公夫人还没张口,就被王姝一个照面给惊在了原地,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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