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和戏耍恶魔的代价是什么。
李诺不止一次想过。
前提是,这个恶魔是谁?
如果是魅魔,放以前他会每天晚上等着被惩戒的时刻。
如果是芬特怪这种恶魔种怪物,无所谓,杀了做煎药就好。
如果是——刚特·欧迪姆。
马尔杰曾经这么问过他:“在镜子大师面前,你能撑多久。”
这种问题但凡考虑个一秒,都是对义务制教育的侮辱。
——他会在我眨眼的时候拿走我的脑袋。
——他会把我的灵魂禁锢。
——他会杀了我,然后在我死后继续杀我。
所以,有朝一日若真的与镜子大师再次见面,应该怎么做……
李诺在脑中模拟过无数回。
他可以放空大脑,让对方不要读取自己的记忆,他可以立即退出剧本,让镜子找不到他,当然,也有别的办法,比如动手,不过那是建立在他有完善的强化后才能考虑的结果。
至少不是现在。
“你的思维很快,但尚未跳出人类大脑的框架,和蓝眼睛的脑力计算速度相比差的更远。”镜子大师坐在吧台后面,手指敲了敲桌面:“‘他竟然没杀我’,像这种想法你可以暂时的从脑中移除掉。”
李诺把酒杯往前面推了一下:“那个……再给我来杯酒。”
镜子大师有点儿惊讶:“我还以为伱不爱喝酒。”
李诺把面具彻底摘下,脸色发白的说道:“我特么的害怕啊。”
“当然没问题。”镜子大师拿起了酒瓶,他走过来的时候脸部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李诺熟悉的那个带着高礼帽的老绅士。
李诺:“嗯……我现在喊一声‘古巴人变身’,你不会突然生气的把我撕碎了吧?”
“你一点儿都没变,猎魔人先生。”镜子大师把酒倒满,推过去,盯着李诺的眼睛,说道:“不……还是变了,没有上一次见面时那么的肆无忌惮了,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找到生命中最宝贵的事物了?”
“你会夺走她吗?”李诺语气没变。
镜子大师:“你知道答案。”
镜子大师出现在了李诺旁边,坐到椅子上,扭头看向他:“还有,别装了,你根本就没有产生出足够的恐惧。”
李诺把酒一饮而尽,酒杯磕在桌面上,笑着说:“镜子大师……啊不,还是叫你罗纳德先生吧,我问你一件事哈,你没办法现在对我动手吧?”
镜子大师:“说来听听。”
李诺:“你知道答案。”
如果再次遇到恶魔,怎么办。
你都把他耍了,还想摇尾乞怜吗。
这不是第一次恶魔的接触,没有互相需求的合约,有的只是两个对立面。
恶魔不会忍受被人戏耍。
“我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的……”镜子大师斟酌语句,最后说:“当做一个工具利用了。”
“所以你的目的一……应该是来杀我的吧。”李诺摇了摇头:“啊不,百分之百是要来杀我,而且舞台都给我搭建好了。”
“我不否认,李诺先生。”镜子大师徘徊在周围,一字一字的说道:“曾经有人研究我的真实性,我让那人在家里呆了十几年不敢出来,有人不肯给我扮演的乞丐饭吃,我让那人一生受到诅咒,曾经有人想利用我建立政权,我让他的国家成为了圈养尸鬼的城堡。”
“呵……所以你找了新的代理人来做掉我?查苏他们就是你的代理人。”李诺半问半答。
“和你一样的人,不就是他们吗?”镜子大师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又给李诺续上一杯:“还记着诺维格瑞的赌约吗?”
“嗯,我们这群异界旅人的杀戮,最后剩下的三人算是赌约成功。”对李诺来说,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其实没过去多久。
诺维格瑞的故事不值一提。
唯一有意思的便是,茶白用【取物皮包】破解了镜子设下的局。
“我只是,把当年没有完成的赌约重新送还给你罢了。”镜子大师拿起酒杯说道:“异界旅人的杀戮,很有意思不是?”
镜子大师终归是个乐子人。
亲自动手不是乐子人的风格,他喜欢找代理。
李诺把酒杯推到一旁,拿出茶缸子,一边拧着盖一边说道:“所以……查苏那群人和你签下了契约,这份契约让他们忘记自己可以离开这件事,或者有某种事端和诅咒令他们无法退出这个世界,直到我被杀死为止。”
镜子大师一边喝啤酒一边点了一下头。
“我猜……你又用文字游戏骗了他们吧?”
“不,是不是欺骗在于你和我的理解,猎魔人先生。”镜子大师下一秒出现在吧台后面。
他从吧台里拿出了许念的脑袋。
“这位是被你杀死的人。”
他又拿出了一个女人的身体,从气味和那堆机械构件来看,李诺大体能猜出来是一开始被他杀了的女玩家,吉雅。
然后是另一个玩家的脑袋。
再然后,腿、手、内脏。
各种血腥的事物被摆在台面上。
镜子大师举起了许念的头,把其插在吉雅的身体上。
许念突然睁开了眼。
“我……这,这是……”
他看到了李诺,惊讶道:“你没杀我?”
李诺指了指许念的身体:“啊……最终解释权可能不在我……”
啪——
镜子大师打了个响指,许念噤声。
“我可不是在玩。”
镜子解释一句,然后把腿插进许念的嘴里,把另一个脑袋放在许念的头顶上,把手和脚零散的拼接。
“人总是贪婪的,希望得到不匹配于自己的事物。”
随着他再次打了个响指。
这个能称作“许念”的生物趴在地上大喊着,痛苦至极。
“复活,这就是我们的契约。从现在的表现来看,我并没有欺骗他们。”
许念的眼睛仿佛在看着李诺,求他给个解脱。
“你没必要这么做。”李诺说道。
“是的,我当然没必要这么做。”镜子大师颔首,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但我能做到啊。”
李诺吞咽口水。
他仿佛听到镜子的低语:
“你的生命总有尽头,我的游戏永远存续。”
“你只是一个猎魔人而已啊。”
不论生活如何困苦,都不要与恶魔交谈。
它不会给予救命稻草,只会抽掉仅剩的骨血,被你的哀嚎逗得哈哈大笑。
不是哪里都有一个愿意为了陌生人付出的杰洛特,也不是哪里都会有白银手杖的猎魔人可以搏命去驱逐恶魔,但哪里都有冈特·欧迪姆盛着笑意的眼睛。
李诺:“恶魔的本性……完全压制不住了,罗纳德先生(镜子大师)。”
李诺拔出手枪。
对着许念等玩家的合成怪物开了一枪,用水银子弹送走了他们。
“可恶……没经验……”
“你真的很适合做我的接班人。”
“抱歉,我心属社会主义。”
“嘴贫的毛病,你依然没变。”
如果有外人在,一定会以为这是两个许久未见的老友在聊天。
“给个时间,打算什么时候杀我?”李诺问道。
“不……李诺先生,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我讨厌被人戏耍。”镜子大师话锋一转:“但我要感谢你,让我看到了一个新的,有意思的世界。”
翻开《猎魔人》的历史年表不难发现一件事,整个《猎魔人》的国家战争,种族觉醒,或多或少都是镜子大师在背后作为推手去运转。
他和一个强大的个体说一句话,就有可能影响往后几百年世界的走势,再说一句又能影响几百年的走势,这几百年的未来他恐怕都知道,
他的精神和心智一直都在接受消化无比庞大的信息量。
几千年的信息是如此。
一个新的世界的信息对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就像镜子所说,时间对他而言只是个工具。
“赛博朋克,很有意思的世界。”
“肢体、器官、皮肤,甚至人都可以由机械制造,机械的冰冷和人性的温暖,往往在这种混搭的设定中发生置换,从而更加容易触及人性的实质。”
镜子大师走过来,他看着坐在远处的李德。
李诺的视线中,镜子从他身边走过,挡住了李德,等李德重新回归到他的视线中时,镜子大师手里拿着李德的一只眼睛。
“歧路义眼,电子脑,人不再是人,但人仍然是人。”镜子把李德的眼睛放在桌面上:“人所见的事物越来越多,因为网络,人会遗忘的也越来越多,也因为网络,这让我有很多新的想法实现,包括怎么把‘亚丹之血’改造成‘代码’。”
“你接触了蓝眼人?”李诺指的是《赛博朋克》世界中真正的幕后主使。
“是的,不仅仅接触,而且我试着和他们去交流。”
“我猜……你用了暴力手段……”
“我没有电子脑,也没有网络,他们对我毫无办法。”
“能想象到……”李诺顿了顿:“那……瓦莱丽那些人呢?”
“大名鼎鼎的V,哈哈哈……”镜子大师笑了出来:“V、百灵鸟、李德、迈尔斯、强尼银手、摩根黑手、亚当重锤,夜之城里出现的人物我都见过,你知道的,我能看到他们的未来,托你的福,我知道了你们异界旅人的优势,抓几个便能知晓很多我也想不到的结局。”
“所以……你改变了结局……是吗?”李诺顿了顿:“你把V原本的结局给更改了?”
“唯有一个人我毫无办法。”镜子大师把李德的眼睛放进李诺的酒杯里,然后说道:“大人物,杰克·威尔斯。”
李诺第一时间想起的是那位抢银行的黑大哥……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个。”镜子大师在窥视李诺的记忆,他说:“V的好友,他本来应该死在荒坂塔一带,但有个人改变了这件事……你比我要熟悉那个人。”
“马尔杰。”
“是的,马先生,欺骗我、戏耍我的另一个人,他在2076年给了杰克·威尔斯一张去往欧洲的机票,威尔斯先生错过了故事展开的关键时期,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维克多呢?”
“我忘记了。”
恶魔笑了。
李诺沉了口气:“又是这样……维克多……玛姬……都是帮过我的人。”
“玛姬……那个夜之女王是吧?”镜子大师点了点头:“我还记着她,在柯维尔开了一家妓院,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吸血鬼。”
“你在柯维尔给我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并且伤害了玛姬,我也是九死一生才度过的。”李诺说道。
他并没有九死一生,因为当时尚在lv25之前,死亡可以回归回廊,对那时的李诺来说,选择很多,他只是在说谎罢了,毕竟……镜子大师不可能看到与“无尽回廊”有关联的事物。
比如,玩家的机制。
镜子大师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几秒过去,空气有些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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