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中的绝大部分区域都看不到太阳,所以这里的白天黑夜没有那么分明。
但人是昼出夜伏的动物,自古以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很难轻易更改。
所以管理者算着时间,当街上的幽光和火焰熄灭时,黑市的人便知道是夜晚来了。
这里才是真正属于黑暗的领域,入眼皆是一片虚无的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足以形容。
沉重、压抑、死寂。
黑暗中仿佛潜藏了无数凶残的猛兽,默默地凝望着每一个人。
唯有那些青楼赌场和某些特殊场所还亮着灯火,就好像黑暗中温暖的避风港。但只要在黑市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这些地方才是真正的吃人不眨眼,远比黑暗恐怖的多。
黑市北部第十九巷,也就是谢周所在的街巷,大小铺面都熄了灯火。
一片幽暗中,有个身材瘦弱的黑影悄悄地来到无名医馆的附近。
他的手里捏着一块夜光石,在门前站了片刻,把耳朵贴在门上,认真听了好半晌。
确定里面没有声音后,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前,取出了一把小刀。
他先是用刀刃在窗户四周划了一圈,耐心地擦去那些冰碴子,然后收起小刀,换成了某种类似于锥子又不是锥子的工具对着窗户捣鼓了片刻,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窗户里面的栓子竟然轻易地断掉了。
再轻轻一拉,窗户被他从外面拉开。
他将头探进去,左右环顾一圈,确认屋内没人,随即双手撑着窗沿,用力一按再一跳,整个人便翻过窗户,稳稳地落在医馆里,不忘回头望上一眼,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整个过程都极其熟练,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看样子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兜,小心
翼翼地顺着两人宽的通道走到诊桌旁边。
拉开抽屉的同时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什么吗,怎么是空的?”
他在心里发了句牢骚,接着拉开第二个、第三个抽屉。
全都是空的。
别说想象中的白花花的银子和一叠叠的银票,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不应该啊,按理说这些初入黑市的人防备心不足,大部分都会在抽屉里放钱,怎么没有?
难道说这个家伙这么谨慎,提前就把钱藏到了其他地方?
他趴在窗户上狐疑地朝后宅望了望,心想该不会和他一样,放到床板底下了吧?
这就麻烦了。
他可不打算再去后宅,那样太容易被人发现。
此外,敢在黑市中开药铺的人要么自身够强,要么就是有背景,被逮住就麻烦大了。
这怎么办,难道偷些药回去?
虽说黑市中的药很值钱,但卖药的风险太高,稍有不注意就会被那些坏人盯上。
他有些纠结,最终还是觉得不能白跑一趟,决定偷些药离开。
由于黑市中不需要太多杂乱的药,所以吕墨兰等人为谢周准备的不是常见的药柜,而是一层一层的木架,各种药材被谢周分好类,直接放进木箱搁在了木架上,随意却也整齐。
这个来偷东西的小贼显然不认识这些药材,他才不管是什么药,就要往布兜里装。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心里一个咯噔,望向与后宅连接的门口。
借助手中夜光石微弱的光芒,他骇然发现,不知何时,有个黑影倚在了门沿上。
“啊!鬼啊!”
小贼被吓个半死,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撒腿就向外跑去。
倚在门沿上的黑影当然就是谢周。
在小贼撬开窗户进入房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站在了门边。
黑暗无
法遮蔽他的视线。
他还以为是哪个邪修过来闹事,准备给对方一点教训,可定睛看去,才发现只是个小贼。
这小贼是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个子不高,骨瘦嶙峋。
谢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老鼠般的谨慎模样,也任由他打开抽屉。
他比谁都清楚,抽屉里根本没钱。
别说抽屉里,就算任由小贼翻遍前铺后宅两间房都找不到半文钱。
因为他根本没钱。
他身上仅剩下四十多两的银票,就放在贴身的内兜里。
这还是从青山临别时,他向师兄方正桓借来的五十两。
之前的存款和护送得来的六百两用了九成,剩下的几十两银票在和蔡让等人的交战中,可怜的成了一地碎屑。
所以他仅有向师兄借来的这些钱,除此以外,别无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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