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说他本就是落脚落在凉州城,事情办完了,他就要走的。”田大渠目露不舍:“我劝了六叔很多次,他说他有要事要办,还说有京都来的好官替我们办事,他放心。请问你是……”
“哦,我瞧着六叔棍法眼熟,像是我失踪多年的一位故交,特意寻来看看。”
“那真是不巧了。”
裴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大院,他没有再回官府,也没有去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城外。
守门的依然是齐阳,看到裴珩激动不已:“裴大哥。”
“可有一位中年男子出城?”
“我在城门口守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出过城。”
“任何人都不许放出城去。”
“知道,知道。”齐阳笑着答复,阳光开朗,比在梅山变了很多。
裴珩又转头,折返回了凉州城,去了金镶玉。
许婉宁正在金镶玉,与金不换喝茶。
“未来如何走下去,金掌柜想过吗?”
“想过啊。”金不换点头:“凉州这座金矿,开采了这几年就没了,还留在这里做金饰,本地没有金矿,那就要从外地运金子来,可一来呢,成本增加了,二来,也不安全。若是碰到打劫的劫镖,那一趟损失可惨重了。”
“你与那几位匠人可都是凉州本地人?”
金不换摇头:“不是,我们都是外地来的。主家开的俸禄高,是我们在其他地方的三倍,而且主家还给我们买了一套大宅子,让我们住下,逢年过节还会派人送我们的妻儿到这来与我们团聚,平时我们不在,也会拜托当地的人帮我们照顾妻儿,让我们在这里做得没有后顾之忧。虽然这儿一年只有两季,可我们的心是暖的,跟着这样的主家,我们有奔头。”
许婉宁虽然现在是店铺的老板,可管理这些人的事情一直都是裴珩在派人做,许婉宁根本不知道。
裴珩的做法,是让跟着他的人踏踏实实地干事。
“凉州的金矿应该快要干净了,留下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听说梅山开采了一座新的金矿,不知道你与这些匠人可否去那边继续开金镶玉?”
“去梅山?”金不换一时怔了:“那地方好哇,比凉州好,我们这些匠人,住的都离梅山不远,不过……”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许婉宁说:“你们去梅山之后,所有的待遇俸禄都不会变。”
金不换眼睛一亮:“夫人说的可当真?”
“自然当真。”许婉宁道:“只是梅山的金矿刚开采出来,梅山县又是贫瘠之地,你们要从一个已经有客源基础的地方重新开始,刚开始你们的路会很难走。”
“我们不怕!”金不换激动地说:“在凉州也是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干起来的,我们不怕,我们也有信心干好。”
“凉州地远,人也多,黄金在本地也能自产自销掉,可梅山却不同,它周边是几个大省,离京都也有官道,未来你们做的黄金首饰,怕是不会只在本地出售,可能会销往其他地方乃至京都,你们的任务就重了。”
“夫人放心,这些人都是能吃苦的,任务多不怕,只要有钱挣。”
“对,有钱大家一起挣,我也再重新定一个规则,你们之后在梅山所得利润,我会拿出全年的两成利润来,分给诸位。挣得多,大家也就分得多。”
单纯靠每个月的固定死俸禄是难以让人心动的,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做起,这要光靠这群人的齐心协力还不够,还要靠这些人将金镶玉当做自己的事业来做。
只有金镶玉的利润跟他们一年的收入挂钩,他们才会将金镶玉当做自己的事业来做。
金不换没有说话,看着许婉宁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您,您,您的意思是……”
“除了现在你们所享有的各种各样的待遇外,我额外拿出金镶玉全年利润的两成,分给你们,利润足够大,你们分得也多,所以,要好好干活,以后能拿更多的钱!”许婉宁笑着,更像是一种言语上的激励和蛊惑,让金不换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夫,夫人,您放心,属下一定,一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虽然刚去梅山有点苦,可有夫人对我们的真心,再苦再累,也值得,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金镶玉做得越来越好,一定会超越它在凉州的业绩。”
“那你们现在就要开始准备离开凉州的事情了,我也静候你们在梅山的佳音了。”
“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金不换叩地,“属下代那些工匠谢谢夫人。”
许婉宁走出了金镶玉,马车正等在外头。
二人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往前走。
周围越来越安静,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许婉宁挑开帘子,入目刺眼的白,分不清的建筑的形状,也分不清方位。
“还有多久到城门?”许婉宁随口问了一句。
“吁……”
车夫突然吁停了马车,白雀挑开帘子,只看到车夫跳上墙壁逃跑的背影。
“你跑什么?”白雀站了出去,发现马车正停在一处绝路上。
一堵墙将路堵住了,而巷子又窄,马车根本转不了弯,白雀来不及骂车夫,“夫人,你躲在车里别出来。”
她一个飞身,跳到了车后,拔出利剑。
“白雀,怎么了?”许婉宁挑开帘子,就看到白雀站在车后,面对着几十个年轻力壮的男子,他们提着斧头或者利剑,凶神恶煞地朝她们走来。
裴珩说过,有凉州军混入了普通老百姓当中,这些人,看来就是了。
“我们中计了。”
“夫人莫怕,您就安心待在车里。这些人,我来解决。”
她话音刚落,两边的墙壁上突然又站出了不少人,手里头搭着弓箭,只待一声令下,几十支利箭齐发,就能将车里车外的两个女人射成筛子。
“杀!”只见为头的一个壮汉一声令下,围墙上的利箭就朝车上的人射去。
白雀提着剑,保护着车里的许婉宁,宝剑转着圈儿地将利箭打出去,射到墙上弓箭手的身上,打下几个。
巷子里头的人也跟着上前,举起斧头朝白雀砍来。
饶是白雀会功夫,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白雀一个人抵挡了几波之后,就气喘吁吁,精疲力尽了。
可她依然咬着牙,在马车前保护着许婉宁。
这是一条绝路,前头被人堵住,后面被墙堵住,围墙上也是人,白雀根本没办法带着许婉宁逃跑。
而她因为分心,肩膀上也被砍了好几刀,鲜血直流。
那群男人,跟嗜血的猛兽一样,面对两个女子,激发了他们心底最原始的罪恶,白雀身上鲜血淋淋,步步后退,退无可退,却依然提着剑挡在车前。
“兄弟们,抓马车里的那个婆娘,她是狗官王兴民的媳妇,把她抓住,去跟王兴民谈判。”
“是。”
看来,阿珩那边已经成功了,这群人,是还没有被抓住的叛党余孽!
“夫人,您别怕。白雀会保护您。”白雀擦干净嘴角的泪,双手举起剑,砍向冲过来的男子。
一个,两个,三个……
她的体力不支,扑上来的人却越来越多。
许婉宁看到她人已经筋疲力尽,却还在保护她,心疼不已:“白雀,别打了,别管我,你快跑。”
白雀摇头:“夫人在这,我怎么能跑,他们要想抓夫人,那也要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她提着剑,又砍了两个男人。
最终,体力不支,滑落下去,紧要关头,用剑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白雀抬头,望着还在过来的人,突然耳边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白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利箭已经直冲她脑门而来。
“白雀,白雀……”许婉宁跳下马车,大哭着扑了过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咔嚓!”
利箭并没有穿破皮肉,反倒调转了方向,插进了墙上反贼的脑门。
“咚……”地一声,有人掉下了围墙。
白雀感觉到眼前有阴影,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位一袭破衣烂衫,东拼西凑补出来的袄子的叫花子,手里提着一根木棍挡在她的身前。
“回马车里。”叫花子偏头,看了眼许婉宁,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好汉当心。”
许婉宁扶着白雀上了马车,看着她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伤口,立马从马车里找出伤药,二人边处理伤口,边看外头。
只见那个叫花子手里的棍子快得根本看不见,那几十个彪形大汉,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叫花子给清理干净了。
捂着伤口,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叫花子也不管他们,飞身上了马车,拉起缰绳,提醒车里的人:“夫人放心,我帮你们把车赶出巷子。驾……”
他熟练地赶着马,从巷子里头退了出来。
有反贼想偷袭,都被叫花子手里的棍子给制服了,打趴在地,再也不敢造次了。
一根棍子就耍得出神入化,许婉宁多看了几眼。
叫花子带着惟帽,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听说话的声音,有四十多岁。
马车安然地出了巷子,停在了大路上。
外头没有动静,许婉宁连忙打开帘子,看到了叫花子离去的背影。
她立马跳下马车,边追边喊:“恩公,请留步!”
叫花子真的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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