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浓了起来。
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寨子里各家各户都点燃了,无数心中惶恐惧怕的百姓都龟缩在家中。
灵纹铜镜挂于门户前,桃木符或者桃木剑悬于门上。
沿着院墙或者门壁洒满了平素都舍不得吃的白糯米,还有枣核。
黄纸符箓更是不要钱一般贴满了各家各户宅中和院墙上。
黑狗血和乌鸡血成了救命法宝,每家每户都藏着一两碗,以便于在危急时刻可以发挥“保命”功效。
陈淮生悄悄走到苏老汉家门口时,发现苏老汉家中似乎并没有像很多人家里那样紧张。
虽然也有铜镜桃木符和白糯米,但是明显分量上不足,难道这家伙觉得他已经逃过了一劫,便不会再遭遇?
但他当时在向自己和佟童讲述事情经过时,险些被邪祟索命,难道就忘了?
还是说,只要他不说,邪祟就不会找上门来?
那凭什么邪祟就会相信他不会说而放他一马?
一时间陈淮生脑海中浮动着欧庆德那红润健康与惊吓煞白交替的面孔。
还有苏老汉惊恐中夹杂愧疚和不安的脸色。
陈淮生总感觉苏老汉惴惴不安是惊惧少于紧张和愧疚,嗯,惧怕之意似乎在他十成情绪中只占到一二成一般。
一时间陈淮生似乎想要捕捉到自己脑海里一闪即逝的某些东西,但是却始终抓不到。
摇了摇头,陈淮生绕过院墙,正欲去苏老汉院中,却见老远有两个身影正缩着脖子悄然往这边过来。
心中一凛,陈淮生立即止步。
运足目力一看,如果自己记忆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出现在欧庆德身边过的两名道种。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来这里做什么?
保护苏老汉?
不可能。
不说这二人有无此能力,就算是真能起到一些作用,以欧庆德对这些乡民的态度,也不可能有这般善行。
提气蹑足,陈淮生绕行一圈,紧随二人身后,远远缀着。
很快二人便敲开了苏家大门,陈淮生悄然蹑空而起,越过院墙,附于壁后。
“……,七爷说你表现得不错,……,自当奖赏,……,”
陈淮生单足勾于檐下,看到一人和苏老汉说着话,另一人却已经走到一边,悄悄带上白丝手套,谨而慎之地从一个特质的桃木匣中取出一撮黑毛,……
那毛发竟是如此眼熟,尸毛?
陈淮生猛然一惊,先前那若隐若现始终在脑海中一闪即逝的灵思浮现。
来不及多想,手中阴冥气劲倏然弹出,两名道种一声不吭便扑地,而那个木匣哐啷一声落在地上,一撮黑色的尸毛呈现在面前。
当看到那个带着手套捧着的木匣里的尸毛时,以及陈淮生面无表情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苏老汉早已经跪在面前,涕泗横流,不停叩头求饶了。
“……,那个人,不,尸鬼,老汉或许认识,像是二十年前的苏四娘,……”
陈淮生很有耐心,拿起木匣,看了看似乎已经有了几分生命,在油灯下蠢蠢欲动的黑毛,看得苏老汉又是涕泗滂沱,“嗯,苏四娘,你们苏村的人?”
“不,不是,她是欧家人,嫁到了苏村,……”
“和欧庆德是什么关系?”
“远房侄女儿,苏四娘的曾爷爷应该是欧老爷父亲的堂兄弟,先嫁到了林家寨,但后来林家男人死了,再嫁到了苏家,……”
陈淮生笑了笑,“此番死了的林家那一家,和苏四娘初嫁林家寨那一家什么关系?”
“是其死去男人的宗兄,……”苏老汉声音已经有些发涩,额际汗出如浆。
“那苏德彬呢?苏村还有一家,死了的苏明成家,和苏四娘什么关系?”陈淮生语气越发温和,“还有你……”
苏老汉跪在地上如筛糠一般瑟瑟发抖,“仙师,真的和老汉无关啊,苏德彬是苏四娘的侄儿,苏明成是是苏四娘男人的长兄,老汉和苏四娘那边算是族兄,但家挨得近一些,……”
一连串线已经把脉络联系了起来,陈淮生心里大略能猜出了一些。
只不过他还不清楚究竟是何等大的冤仇才能让苏四娘二十年蛰伏养尸炼魂。
要知道寻常凡人就算是含冤抱屈而死,也顶多就是到黑僵白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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