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府早就吓得呆住了,那些人简直是疯子,手无寸铁就冲了过来,还有那些中箭倒地的,也是用手趴着往城墙这边移动,留下一道道血痕,惨不忍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后面那些精锐也是如此,这府城能守住吗,受不了如此血腥的一幕,李知府匆匆带人下了城楼,回内城去了。
城墙上,守军虽然害怕,可还是紧握着手中的刀柄挥舞着,每次挥舞一下,就带走了一个鲜红的生命,鲜血四溅而出,染红了城头,更多的是手无寸铁的饥民,猛地冲上了城头,然后抱着守军,就跳下城墙,共同赴死,而在续攀登。
就这样,虽然贼军死伤巨大,可是守军的人也是死的不少,不少老弱还有青壮早就面无人色,要不是秦运江心腹老营的府军弟兄们,在后面盯着,后果难料。
副将蓝晓一脸鲜血的冲了过来,
“将军,咱们这边死伤不小,那些饥民简直不是人,这城真要到了那些人来打,恐怕守不住。”
“守不住也要守,有了城墙,他们还能打一下,要是没了,你说他们还能打吗。”
秦运江当然知道府军不堪大用,可是还能一用,但是如果没了城池的保护,府军必然溃败,除非顾将军来此接应,可是还能等几天呢。
蓝晓也是一脸惨然之色,
“将军,要不然,咱们领着老营弟兄们直接突围也成啊。”
“糊涂,现在不失时机,外面没有援军接应,恰逢还有落叶谷地,要是被埋伏了,万劫不复,再说了,弟兄们卖了命,饷银粮草还没有呢,本将心有不甘,”
秦运江在心里权衡利弊,现在决不能离开府城,必须寻找时机,至于城内乡绅豪族,家丁护卫奴仆,竟然一个人都不出,全都龟缩在内城,寻欢作乐,丝毫不管外城百姓的死活,坚守城池必然不是长法。
秦运江站在城楼上之上,往北望去,呢喃道,
“顾将军,也不知您到了哪里,还需几日才能来!”
官道上,
京南将军顾平,亲率的三万大军已然快到了,只是多日急行军,士兵早已疲惫不堪,饮水还需要补充,
而副将,从队伍后边跑了过来,
“报,将军,前后方十五里并没有发现贼兵,只是弟兄们连日来赶路早就疲惫不堪,将军,是否休息一日。”
顾平阴沉着脸,站在土坡上四下观望,因为绕了陈州城的官道,多走了一日的路程,多绕了一地,麾下士兵疲惫不堪,他如何不知,只是军情紧急,万万不敢耽搁,可是毫无军心可用啊。
“四周可有安营扎寨的地方?”
“有,将军,前方十五里处有一树林,临近一条小河,是个扎营好地方。”
副将早就派人巡视了四周,也是寻找了安营扎寨的地方,毕竟大军一路疾驰,饮水干粮也都见了底。
“那好,就在前面安营扎寨,休息一日,何时启程等我军令。”
顾平想了想,还是要准备一番,让麾下士兵养精蓄锐,毕竟距离林岳府越来越近了,此时可能就会遇到太平教的贼军,也不知道太平教何种实力,万一名不虚传,此行就难了。
万一敌众我寡,战况不利,解救府城也就成了笑话。
到时候希望城内的秦运江能够看到战况,寻找机会率众突围,然后合兵一处再撤回去,这府城不要也罢,守不住地,不然的话,错失良机,可就出不来了,那几万人马全军覆没,自己再损兵折将,回不回得去,就难说了。
这一趟南下,顾平顾虑颇多,作为京南将军,又不得不出兵,可是郡城的布政史于大人,始终不肯透露南边所出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要不是皇城司的人上门透了秘密,自己怕是还蒙在鼓里。
刚出郡城的时候,麾下精锐齐出,士兵多是自己的老部下,兵甲之利,气势如虹,沿途官道上也有人烟,可是更多的是流民,骨瘦如柴,病入膏肓,还有卖儿卖女遍地都是,这场面,惨不忍睹。
可是走了没多远,
本是信心满满的顾平,仅仅行军一日心就凉了,一路上所见所闻,皆是触目惊心,原来的繁华的城池,还有人言鼎沸的村落,如今什么都看不见,只留下残羹断壁,村落荒芜,十室九空,早就没了人烟,遍地的骨瘦如柴骸骨躺在官道的两侧,前些日子还安排士兵掩埋,如今早已麻木,太多了,根本无从下手。
远处还有红着眼的秃鹫在天空盘旋,盯着下方的队伍久久不愿离去。
顾平在土坡上,心思沉重,看着长长的队伍,不由得感到一阵忧虑,然后喊道,
“全军止步,就地扎营。”
然后依次传令之兵,接着往下传去,
“全军止步,就地扎营。”
然后全军先后停下,各部千总还有将军就地警戒,卸下辎重。
副将柴定从前头带人回来,问道,
“将军,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顾平再次往前看去,遥远的一处,依稀可以看出有一座连绵的山脉,虽然不高,可是长度横跨很远,看不到尽头似的,伸手一指,问道,
“柴定,你看前面那处山脉是何地?”
柴将军拿出地图,对比了一下,然后回道,
“回将军,那就是落叶山,虽然不高,但是横跨两郡,前面就是落叶谷,穿过此地,就到了林岳府的地界,里面矿口很多,所以林岳府冶铁坊才这么有名。”
“原来如此,落叶谷,落叶,总感觉此名有些晦气,传令,暂停扎营,沿着这条河继续前行,然后在落叶谷入口处五里处,横在官道上,一直到河流,东西扎营,并且在面对谷口方向,挖壕沟,设拒马,不管本将如何去,你带领五千弟兄就在大营守着,我把辎重粮草也留下,可明白。”
顾平隐隐约约有着感觉,怕是南下的事,到此就结束了,为了留条后路,只能派自己心腹副将柴定,在此守着,万一要是不可为,只能对不起秦运江了,
可是柴定不解,府城就在眼前,为何要如此,
“将军,留下的兵是不是太多了,乱贼虽然战力奇差,可是人数太多,解了府城之危,汇合城内守军进可攻退可守,为何还在此立下大营留下辎重?”
顾平叹息一口气,问道,
“除了这条官道,可还有其他的路通往林岳府?”
“回将军,最近的路只有这一条,并未有其他的路,有也是要绕道很远。”
柴定看着手中的地图回道,说到这里,立刻明白将军的用意,这是留下后路,可是乱民真的有那么大实力不成,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就是了,本将是想给弟兄们留下一条后路,本将领兵到今日,从未怕过任何人,这一次竟然心中有了惧怕之意,你知道为何?”
“这,末将不知,”
副将柴定真的不知道将军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以前从未听说,顾平脸色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那些饥民,你一路走来,可见到一个百姓,没有,除了饿死的人,连个村子都没有,说明了什么,说明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太平教的人再趁虚而入,百姓有了指引,这就直接造反了。”
顾平说完,上了马,跟着队伍继续前行,上了马之后继续说道,
“还记得十几年前的白莲教之祸吗?”
“末将记得,那时候将军也只是一位千总,末将不过就是校尉,跟着宁荣两位国公,在京南围剿白莲教徒,那些人还算是人吗?。”
说完柴定也有些恐惧之色,当年遇到白莲教的信徒真的是有些恐怖,悍不畏死的冲杀,折损了太多的弟兄们,尤其是遭遇战,几乎是一比一的战损,太过惨烈,难道太平教还是如此。
“将军,今日不同往日,白莲教横行中原那么久,从前朝就有了,这个太平教也不过是近些年才有,相信不会和白莲教一样的。”
“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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