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衣珏去而复返,一把夺过藤条,气笑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这也要学山主?他是打小儿战场上杀出来的,你学他作甚?”
顾衣珏点了点头。
张五味独自一人看着那盆火,眼前忽然就出现一副画面,是他张五味脱下道袍。
顿了顿,顾衣珏还是说道:“你怕那姑娘作甚?偷看人家洗澡了不成?”
张五味背上鲜血淋淋,他强忍着痛意,沉声道:“我是个道士,真正的道士。”
顾衣珏板着脸,沉声道:“穿好,带你去个地方。”
客栈那边儿,有个身穿大红袄,留着双马尾,圆脸蛋儿冻的红扑扑的年轻姑娘,正与白舂还要杨念筝,以及特意赶来客栈的潭涂和白小豆,磕瓜子儿呢。
两人化作一阵风飘去城里一间铺子,顾衣珏居然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白小豆听完那个叫做舒珂的姐姐讲完,提着自个儿那柄小剑就要去找张五味。
这都不算啥,问题是那个打死不再去广化书院的小丫头,几乎一天一趟,跑来询问,“渝州火锅儿好吃吗?听顾剑仙说,那是个雾都唉,瞧得见路不?有没有遇见什么好玩儿的?”
张五味点点头,“乔青鱼,名字挺好听的。”
他其实想到了带家大人的三个字,可就是说不出口。
张五味开口道:“来这儿做什么?这家是有个新生女吗??你觉得资质很好,想收徒?”
顾衣珏瞬身到此,一把推开门,取出个炭盆来,没用炼气士术法,就是以带来的干柴生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的,让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她。
再往西去不到万里,就是大雪疆域。
顾衣珏扯过来一张四方板凳儿,路阂做的。坐下之后烤了烤火,轻声道:“所有的新鲜物件儿、事儿,诞生的初衷,不都是为了方便?有人了一生去让人们方便,为什么还要用不方便的法子?你不喜欢是你的事儿,别人用,少说。学什么不好,学咱家山主?”
山下木屋之中,一盏油灯的微微火光,就是张五味这屋子里唯一暖和的地方了。
年轻道士口念无量天尊,锁好房门,脱掉了上衣,由打床底下取出个带刺藤条,一边诵读清心经,一边拿着藤条狠狠抽打自己。
潭涂轻声道:“张道长刚回来,我还没有见过他呢,我不好说什么,不过你安心住在这儿,要是啥时候觉得闷了,可以去迟暮峰后山找我,我可养了好多草草呢。”
潭涂伸手薅住白小豆后脖领子,小姑娘便在原地踱步。
至于两个年纪大些的女子,有话不好说。
顾衣珏取出一壶酒,抿了一口,苦笑道:“原本我是想着,盘下这间铺子,看着她长大,守护她的。”
潭涂转头看去,眨眼不止。意思是你们俩好歹说句话啊!!
两人落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宅子外,这会儿都已经丑时前后了,大雪纷飞,这户人家却还没有睡。
两个穿着红衣的姑娘,天然亲近。
杨念筝传音道:“分明就是张道长不敢面对舒珂,这才跑了的嘛!”
顾衣珏摇摇头,轻声道:“这家人,是外乡人,北边儿来的,顺着那条汶江而来,期间乘坐的小船翻了,妇人险些死了,是……是一条巨大青鱼,救了她们夫妇。所以这个孩子,被他们夫妇起名青鱼,姓乔。”
顾衣珏微微抬头,故意说道:“你要是反应小点儿,我真就觉得我是一派胡言了。”
张五味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是她?”
此地有一千年古槐,尚未成精,当地人都管这古槐称之为化马神树。风泉镇里或是扶舟县几个小镇,老人家讲古今时说的天边,就是这化马神树了。
圆脸姑娘忽然疑惑转头,“你们都想干啥,劝我吗?”
吓得顾衣珏赶忙告饶,“玩笑,玩笑,你咋这么不识逗呢?准备你这唾沫掌心雷,是想恶心死谁?”
三处施工地,特别是离得最近的迟暮峰,几乎一天一个样子。
可找到了又怎么样,还不是那句苏子词?
结果她话锋一转,开口道:“哎!!景炀王朝境内,啥时候有了这么个山头儿?那天来的黄牙大叔,好像境界不低唉。”
张五味点点头,“那我尽量抓紧破境,到时候帮忙。”
顾衣珏撇撇嘴,眯眼道:“一口大黑锅扣在我身上百多年了,我是真无所谓,可不能让她一直背着。”
风雪夜里,那处啼声不止的宅子,刚刚满月的孩子一把抓住了娘亲大拇指,拼尽全身气力也还是没能起得来。
我们都记不住年幼时的事,很可能是因为,年幼时,我们心里记着别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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