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浊沉默了好半天,终究还是看了戍边人的面子。
崔方苦笑道:“殿下,杨猊你认识?”
“佘儒,我刘景浊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刘景浊气笑道:“先前你真没得罪我,现在是真得罪了,什么叫能不能大气点儿?”
刘景浊无奈一笑,“大概多少年没睡觉了??”
姜柚嗖一声就来了,白小豆紧随其后。
佘儒重重点头,“是,身边还带了个年轻人。”
佘儒苦笑道:“所以我用定风珠与芭蕉扇,外加一柄拨浪鼓,积风山代代相承的三道仙宝,换来了一截扶桑木。”
两道分身一前一后返回本体,身着苍青长衫的刘景浊,此刻就躺在床上。
有一件事,刘景浊也不敢确定,他试探问道:“拿走宝物的人,是不是个老头儿?读书人模样?”
“我要是不给,贞儿会受牵连,我还拿不到扶桑木。可我给了,险些害得生灵涂炭,怕被景炀清算。所以……”
假如暂且把爹娘与青椋山的仇放在一边,刘景浊与天外那位教祖,就只是理念不合,各自站在一方阵营而已,其实若是坐下来,是可以聊一聊的,但不妨碍双方打生打死。
没想到这积风山,居然如此久远。
海边小亭之中,黑衣刘景浊抬头看了看崔方,笑容玩味。
说完之后,黑衣瞬间消失。
佘儒苦笑一声,到底是女子,再是山主也有柔弱一面。
他缓缓起身,喝了一口凉水,然后说道:“进。”
杨贞皱着脸,嘟囔道:“我思前想后还是来跟你道个歉,虽然我做的没什么不对的,但你们这些个大前辈肯定一个个心思细腻,知道了我心里骂了你。我姑姑说你是那种来头很大的贵客,我想跟你道歉,能不能大气点儿?”
佘儒只得强压下心中震惊,抱拳道:“那个人,那个人说了,你要是不信,就说实话,要是信了,那就这样。”
而此时,刘景浊好像刚刚说完那句:“何必呢?”
这说的什么话??我来跟你道歉,但我没做错,你要大气点?
白小豆说道:“师傅,灵犀说它有法子,可以让她一晚上不受梦魇袭扰。”
杨贞一怔,随即哭丧着脸,嘟囔道:“我太久没睡觉了,脑子糊涂,你大人有大量行不行??”
佘儒苦笑道:“姓杨,名猊,战死于十四年前,他也是……也是我的师傅。”
话还没有说完,杨贞忽然瞪大了眼珠子,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这人看着就不正经,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小姑娘,你个登徒子,敢欺负本姑娘,我跟你拼命!”
佘儒苦笑道:“二十一年前,她尚在我腹中,我当时机缘巧合有了破境契机,便走了一趟十万大山,想碰碰运气。结果,境界是破了,腹中胎儿却沾染了十万大山那瘴气,从六岁开始,她只要一入梦,就会被梦魇住。在她三十六岁前,若是还不能服下惊神丹,恐怕会被梦魇夺舍,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佘儒神情一滞,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一道月华自刘景浊手中瞬发,月华散去之后,佘儒眉心便被洞穿,戳出来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
他冷声道:“杨猊的功是他自己的,我可以看在他的份儿上不杀你,但日后景炀王朝攻打浮屠洲,你要亲自上战场赎罪,险些害了半洲百姓的罪。”
女子猛然间双膝下跪,额头死死抵着地面,“殿下!我若不这样,扶桑木上的禁制便不会消散。佘儒自知理亏,不求殿下高抬贵手,可……可看在贞儿的爹也是战死在归墟的份儿上,等我炼出惊神丹后再杀我!”
刘景浊点点头,“赔礼道歉要有赔礼道歉的样子,想要我不计较,你先睡一觉吧,我……”
他沉声道:“为什么不能说呢?我在渡口没给你机会吗?”
刘景浊转头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孟休还说什么了?”
好嘛!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呢?
佘儒如梦惊醒,赶忙摸了摸额头,可并无伤痕。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扭头一看,一炷香刚好烧完。
远在积风山,佘儒一直注意着渡口动静,她当然愿意相信刘景浊不是那种人,但只要他刘景浊有歹念,当娘的,拼死也要护住女儿。
结果看到的却是这一幕。
她红着眼睛低头看了看手里印章,刻的很简单,只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救了她的,不是那壶酒,也不是战死归墟的杨猊,而是她对自家闺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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