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子还是温热的,但脉搏已经消失了。
慕晚吟有一瞬间的怔楞,等朱神医赶过来同样把了脉,他才目光黯然的说道,“节哀吧。”
人已逝去。
“可是王妃医术高超,你再救救他吧!也许能救……”
“王妃是人,不是神仙!”
朱神医厉声的呵斥了拂冬,他同慕晚吟一样疲惫,一样不曾停歇的救治病人。
可他被慕晚吟趁乱扎晕,每日都能睡上两三个时辰,慕晚吟能闭眼的机会却几乎没有。
她每日都在奔波,劳碌,与阎王搏斗,她实在太累了!
她……怕是承受不住,熬不下去了。
拂冬照顾了几日的病人,死在她面前,她又不该这么哭求王妃,两个错处,让她捂住嘴哭了起来。
屋子外也聚集了一些人,他们都戴着面罩,或是劳累多日眼里全是血丝,或是已经感染了偷偷溜出来的。
他们都用复杂又怜悯的眼神看着屋内,阿阮害怕尸体,在门口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慕晚吟原本晕眩疲累,已经很难站稳了,但是这一刻,她脊背挺直,拉过拂冬站在尸体面前,深深的鞠躬。
抱歉。
我们尽力了。
拂冬仍然哭泣不止,她却挺直了腰背走出去,把病人死亡的消息,宣告给所有人。
第一天有人死亡,后面的几天,便不断的有人离去,或儿或女,或为人父母,尸体都被慕晚吟放到拖车上,交由院外驻守的士兵,推去城外火化。
有人不舍亲人,拖着病体抗议着要冲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安葬我爹,还有我娘!我怎么能让他们被焚烧殆尽,成为孤魂野鬼呢!”
其他失去亲人的,也纷纷被感染,他们痛骂朝廷,痛骂萧惊寒,还痛骂一直治疗他们,安慰他们的慕晚吟:“你说过会治好我们,让我们回家团聚,过上原来那样的好日子!可是现在呢?我娘死了,二狗的爹也死了,我娘子的妹妹,她才十三岁,还没嫁人,也被你们拖出去烧了!你这个慕太医,宸王妃,就是这么治我们,这么照顾我们的吗?”
男子慷慨激昂,顾小五好几次想上前劝,都被他伸手抓口罩威胁的,不敢上前了。
顾小五和杜陵看着人越来越多,都护着慕晚吟,让她先行离开。
杜陵:“慕太医您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的场面,我们来劝解,您是女子,总不好让您一直如此劳累奔波的。”
顾小五也气呼呼的,“就是!哪有这么白眼狼的人,都没收他们银子,给吃给喝,还给他们治好病,他们却这么骂您!简直狼心狗肺!”
“宸王和宸王妃沽名钓誉,把我们弄到这来,就是为了做给别人看,我已经两日没吃上饭了,药也用完了……咱们都会被困死在这的!都会死的!”
方才那激动的男子,又悲苦地唱了起来。
他对上慕晚吟的目光,以为会在这个女人眼中看到害怕,恐惧,和慌乱的神色,可他瞬间愣住了。
慕晚吟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水,清晰倒映着自己,却让人窥不见她眼底,究竟在想什么。
她搬来一张椅子,站起来踩到最高,然后俯视着那人,沉稳道,“骂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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