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头颅撞来,风已逼上脊背,瞿烛一瞬间心中彻底冰凉。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道苍老的身影从虫躯那边猛地跃起。
瞿烛愕然抬头:“师——”
一条长绳已从空中甩了过来,瞿烛探手抓住,下一刻身体腾空而起,脚下狂风呼啸而过。
长绳轮转,男子被精准甩入出口,空中老人再要纵身而下,巨虫已凌上脊背,间不容发之际,老人转身,青铜之触破开血肉迎上,这一幕像是蚊虫对着蟾蜍振翅。星虫冲势刹停了一霎,但冲撞还是发生,血泼洒在空中,老人残躯砸落在瞿烛身上,两人一齐翻滚出去丈远。
来不及看任何情形,血蒙住眼瞳,瞿烛拖着老人,在最后一刻踉跄冲出了虫腹。
门户在身后缓缓闭合。
寂静的甬道中,瞿烛大口喘着粗气,微颤地死死盯着这截虫躯终于它没再朝它而来,在确认冢殿一切安好后,它缓缓归于了平静。
他这时才来得及回看身边之人的情况,触目惊心的血与骨一下扼紧了他的心肺。然而老人并未昏迷,在这副残躯之上,染血的面孔死死地盯着他,那是冰冷的、绝然的暴怒。
在浓重压抑的寂静中,只有血腥气不停地往鼻腔涌动,即便于一位八生修者而言,这也是濒临死亡的境地了。
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这或者是男子第一次咬唇落泪.他咬着牙,颤抖着缓缓抽出了腰间之剑,朝老人踉跄地走了过去。
——
老人的葬礼在半个月后举行。
瞿烛灰衣赤脚,散发镣手地行完了这场下葬,膝上黄泥,额上鲜血,人皆离去之后,他低头跪在墓前,飞烬与残纸飘卷着涌上天空。
瞿周辅神情冰冷地从背后走过来:“滚。”
瞿烛没有抬头,低声道:“你还要继续这样守着它吗?”
“湖山剑门的祖训,与你无关。”
“我已经见到它了周辅。”瞿烛抬起头来,“你不知道它们有多迷人.”
“我再说一遍,与你我无关。”瞿周辅冷冷看着他,“湖山剑门千年的使命,师父传给我的职责,不用伱操心。”
这话一下点燃了什么,瞿烛咬牙道:“狗屁的千年使命!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结果还是喂虫子!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师父不是白死了吗?!”
瞿周辅一拳猛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双目是同样的赤红:“师父本来就他妈不用死!!”
“.”
墓前安静下来,只有师兄弟二人的喘息。
“照师父遗命,逐你出湖山剑门。”瞿周辅哑声道,“湖山再没有你这个人滚。”
裴液看着男子起身离开,不允许带走任何东西,就这样一身单衣、手戴镣铐地离开了湖山剑门,摇晃的身躯消失在山口的黑暗里。
他立在这只河流的末端向前看去,往后多少年,湖山都不再有这个男子的身影,他欲再次向前拨动,但心神再次传来不堪重负之感,裴液从中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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