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耀东松了口气,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算大事,只要能让人出来,相信多少钱,乡亲们都愿意花的。
即使不在承受的范围内,砸锅卖铁的他们也多会去筹钱,没有谁想着蹲大牢。
“那怎么赎,一个人多少钱啊?”
“你们毕竟是外地的,再加上枪战的那些人,也跟你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搭着边的都算有关连,所以原本赎回会比本地人围观的人贵一点。”
“呃……那是多少钱?本地围观枪战的也全部都一块儿用赎的吗?”
“对,没道理你们这些人放了,其他围观的人还得判刑,如果你们这些人没有放的话,那肯定都得一起关个把月,一两年的。”
叶耀东心想,那敢情本地人这里还得承他的情了,没有他跑过来求帮助,当场围观的本地人都得跟着一块儿蹲大牢。
“那怎么赎?”
“提的建议是重的重罚,轻的轻罚。然后你们这一帮人只是因为离开的时候,被本地人拦着斗殴,但是怎么也是挂着外地人的标签,所以一个人罚款500就可以出来,然后围观不参与其中的本地人罚款300。现在是一视同仁,全部都罚款一个人300。”
300一个人,他想想也是可以接受的。
沿海一带地区本来因为这几年开放,生活条件水平都直线上升,比内陆地区强,很多勤劳一点的家庭都买上了小家电。
300块还不到一台黑白电视机的价格,一般人家也是都掏得出来,算起来也就是工人半年的工资,真困难的家庭,倒不至于掏空家底。
而他这边损失的12个人,扣掉他爹一个人,11个人也只要3300,既然是他请过来做工的人,那当然肯定得他承担,照他这段时间挣的钱,也是能接受的。
不过想想还是有些肉痛的,他买一个四合院也才2200块,就是被抓的人头太多,一个300不算什么,11个300那就多了。
这么想着,他脸上的表情也带了出来。
曾为民也看到了,有些疑惑,“你爹我做主保出来了,其他人让他们自个付钱就好了,不需要你掏钱吧?干嘛这么肉痛?”
“领导大概不知道,这里头被抓的有12个是我请过来做工的,因为我船比较多,所以需要的人也会多一点,现在他们被抓了,我也有这个义务出钱让他们保出来,我爹不要钱,那我还得再出11个人头。”
他惊讶了一下,“好家伙,里头你的人就有12个,那外头不是更多?你是有多少条船啊?去年不是才两条?”
“想着能挣钱,今年就多买了几条小船带过来了,所以人就多了一些。”
“那你应该也没少挣了?”
“不管挣多挣少,3300也不少啊,一般渔民一年才挣多少钱?3300抵得上几年了。”
按百倍的薪资膨胀了来说,都对比21世纪的33万了。
“那倒也是,不过你们那一群人的罚款本来已经下压跟本地人一样了,也不好减太多,你既然还有11个人头,那就交3000的罚款吧,我给保两个人,其他人让他们自个赎。”
叶耀东高兴的鞠了个躬,“多谢领导,我等会儿回去就跟其他人说一下。”
少300也是300,而且人家也一再的帮忙退让了,他哪里好意思再讨价还价,做人也得懂事,识趣一点,不好几次三番的让人为难。
反正他只花钱保他请来的那些人出来,其他人让他们自个自费,现在他们剩下的这些人里头总有兄弟亲属关系,让他们自个操心,自己筹钱。
“那这个罚款是什么时候交?交了立即就放人吗?交到市里这边还是交到那边的镇上?”
“统一去镇上公安局交,工作日过去,交完把你需要放人的名单给他,立马就可以把人领回来了。”
“好的,多谢。那渔船……”
“你们这边的渔船可以去认领开走,枪战那一伙人的全部都得扣下来充公,这个也是说情的了,不然你们那些渔船也得交一笔费用,没有这么轻易的让开走。”
叶耀东再次感谢,真要全部扣下来,让乡亲们再拿钱去赎,谁也不敢有话说。
都问清楚了后,他也算是明白了他们这些人最终的处理方案了,不过他还是挺好奇陈家年带来的那帮人最终结果如何。
出来的时候,他那里残留部队也让他顺便打听一下,毕竟大多一块出来的不是有亲属关系,就是有邻里关系,打听清楚了,他们回去才好交代。
曾为民也给他说了一下其他人的处置,严重涉及到人命,或者是手头有拿枪支的,不管本地人或者外地人通通枪毙。
起哄参与其中的从终身监禁到二三十年不等,同伙事后在出租屋没离开被抓的,几年到十几年不等。
“同伙没有参与枪战,待在出租屋也要被抓,判个几年啊?”
“对,因为也不无辜,他们集体在海上面就已经发生过一次有规模的枪战,双方死伤6人,受伤五六人,即使回来没有在岸边参与或者围观,但是也是涉及到其中的。”
叶耀东心都提起来了,还好他们当时提前溜了,没有待到最后,不然估计也是几年起步,不是出点血的事了。
“那等于那一伙人只要被抓了,那就出不来了,没办法拿钱赎。”
“对,是这样的,这里头应该没你亲戚吧?”
“没有没有,我的亲戚都紧跟我的脚步,没有惹事。”
“那就好。”
“那被扣留下来的船是不是重新拍卖?应该也有三四十条吧?”
“是有那么多,到时候这些船也得处理一下,也不能就那样丢在码头。”
叶耀东心里激动了一下,又试探的问:“那我们可以花钱买过来吗?反正都是从外地人跟本地人那里一起缴获,我们可以花钱买过来吗?”
曾为民想了想,“之前开会也没说不能让你们买回去,你如果有想法想要买回去的话也行,我问一下让你们买回去得多少钱?”
他大喜,“多谢,那我等下午拿钱去到镇上赎人,顺便如果要把这些被扣留的船买回来应该也可以一起吧?”
“我现在打个电话问一下。”
“好的,好的,又要麻烦您了。”
“不麻烦,这个就打个电话的事。”
叶耀东心里笑开了花,阿光前几天都还在惦记着这些船,现在既然全部都扣下充公了,那也是他们的机会。
他手头陈家年那边的那些残留部队有15个人,里头没有一个是船老大,都是做工的,因为打的最上头的就是船老大。
从海上打到岸上,拿枪的都是船老大,他们相互集结也都是两条船的船长出头,当场不是被抓了,就是直接被打死了,也就是小喽啰觉得拿一点工钱不值得拼命,还能见机跑得快些。
他耐心的站在一旁听曾为民客气的打电话,直到从他嘴里听到新一点的1800,旧一点1500,脸上表情都期待了。
“问好了,你们明天过去赎人的时候,顺便去岸边看一下,有人会陪同,要哪条船说一下,去交钱就行,新一点的1800,旧一点的1500。”
“好的,不限购吧?”
“什么是限购?”
“就是不限制购买数量吧?”
“你还想买多少条?你这有点厉害啊?还问限不限购?”
“平常想买船也不好买,厂里的都要排单,我的亲戚确实有点多……”
“亲戚有点多,那也是买特产啊,你还买船?”
“呵呵,自己也能用得上,我可以买过来租给亲戚。”
“你自己看着办,没有说限购,但是你也不能都买去,镇上的渔船有一小半都在那里了,都被你买走了,那镇上渔船就少了太多了。”
“我懂,不买太多,也得给本地人留一半。”
曾为民点点头,“嗯,还有一个事得和你说一下,等这个事情处理妥当了,你们接下去捕捞海蜇需要跟海洋局申请捕捞资格。”
“申请通过后会发放一个准许捕捞的证明铁牌,需要把铁牌钉在船身上显眼的地方,而我们当地也会加强汛期期间的海洋巡逻,免得再发现这种枪战的恶劣事件。”
“如果在巡查期间发现有渔船没有经过申请就捕捞,以后一律扣下。不管是本地的渔船还是外地的渔船,在本市的近海海域范围内捕捞,都必须提前打申请,申请没通过不可以捕捞。”
“若有发现没有捕捞资格的在海面上打捞,举报有奖,大概从下个礼拜一开始,如果你们还想留在当地打捞的话,近期准备一下,手写一份申请表递交到海洋局。”
“也是这一个事情太恶劣了,引起了上头的高度重视,我们这三天开会也在讨论这个,避免以后再发生此类事件,每年汛期听说都得死不少人,但是没有今年这么严重。”
“有铁牌编号,有什么事也好直接指认。”
叶耀东心里嘀咕了一下,这不就是船舶管理编号吗?提前先运用到海蜇上了?
“那还不如直接成立一个海蜇捕捞协会,这不是平白给海洋局增加工作量么,反正不都有海洋协会了吗?弄一个海蜇协会,一个社会性质的公益团体。”
曾为民听着他随口一言的建议,愣了愣,也开始琢磨思考了起来。
“你这个建议倒是有点特别,整一个捕捞协会……”
叶耀东呵呵笑了一下,“我就随口说说,等去把人赎出来,外头风雨停了,我们大概直接就回去了,好多人经历了这个事儿也受到惊吓,里头也有五六十岁,有点年纪的了。”
“嗯,差不多就收手也好,那你自己看一下,如果要继续在这边逗留的话,那就提前写申请报告。”
“这报告是每年都要申请的吗?”
“对,想要打捞海蜇,那就得提前过来提交申请,须得把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政治面貌,地址,带来参与的人员名字信息都得填写清楚。”
叶耀东皱紧了眉头,这不是为难他吗?光这会儿说的他就没记清楚,还要所有人员名单信息……
“可不可以有范例可以参考或者是弄一张表格,我们跟着填?”
“嗯,这些细节方面得让他们探讨,你的建议我收到了。”
“好的,我下午先去把人赎出来,要是决定离开的话,到时候再过来告别,感谢您了。”
“不客气,现在外头雨还挺大的,你要不要先等一等?”
“不了,在这里也只会耽误你工作,来的时候反正也是这么大的雨,已经连下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我直接回去先,估计大家也都等急了。”
“好。”
叶耀东鞠了一下躬后,拿上斗笠先出去了。
刚一走出门,噼里啪啦多大的雨点就砸在他身上,模糊的雨帘看不到路上半个人影,走到街道上才有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穿着蓑衣的人来去,大概也是像他一样有什么急事,不得不出来。
这种鬼天气能在家里锁着,没有谁愿意跑出来。
他专挑别人家的屋檐走,肩膀半边湿半边干的一路淋回了家。
只不过出去半天,家里这些人趁他没在,又开启了赌局。
并且人数还多了一半,其他一些住招待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跑上门来了,一个个都光着膀子,只穿四角裤挤到赌桌边。
他推开破旧的木质院门进来时,都还没人发现,实在是哗啦的雨声太大了,没人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
叶耀东快速的冲到桌子边大喊了一声,“抓赌啦”
一群男人立即慌乱的赶紧丢下手中牌,左突右转的跟无头苍蝇一样想要躲起来,有的都还往桌子底下钻,但是瞬间有的反应快的也立即回过神来。
“卧槽,人吓人,吓死人……神经啊……”
“吓死老子了,还以为真有抓赌……”
“是阿东啊,我操,魂都要吓没了。”
“我也都慌了,果然不能做亏心事,也就赌两把,听到抓赌就怕。”
“东子,去了怎么说?今天有没有扑空,外头下这么大的雨。”
“问来了,解决方式也有了。”
叶耀东给他们一五一十把得来的信息都告诉他们,顺便把接下去如果继续要逗留在这里的话,要打申请报告,拿到渔船铁牌,有了资格证才能捕捞。
他觉得这一政策出来倒是也蛮好的,让慌乱的海上秩序,乱七八糟的渔船,也都能规整的整齐一点。
从申请中,就能知道有多少渔船在打捞,有多少本地船,多少外地船,方便管理,同时也能估出来大概产能。
对他也有利,明年就不需要带人了,有意向的自己提前过来找海洋局打申请报告,然后等审批,嫌麻烦就不要来。
不嫌麻烦,就自己规划,找他也没用。
不过今年大多数人估计也吓破胆了,不敢来了,他扫视了一下屋里,明年这里头的人大概也有一部分不敢来了。
“要300块!”
“300块…那我船上损失两个人不得600块?两天都白干了……”
“我还三个人,那不得900块?靠,这么黑心……”
叶耀东道:“已经算是良心了,一个人只要你们一天挣得就能赎出来,这么些天呢,大家最少也有赚了好几千。”
“那还得自己掏钱赎,赔了夫人又折兵……”
“讲的什么话,在谁家渔船上做工,谁请出来的,那当然谁花钱赎了,毕竟人家也是因为给你做工才遭受这个遭难。”
大家闻言也不敢再说啥,不敢再有意见,也好在,各个渔船也就损失一两个人,顶多两三个,就丰收号没了4个,他这边没了12个。
人多了后,挣的也多了,自然要花出去赎的钱也多了。
“这要是没有帮忙说情,一个500,那不得把阿东罚的砸锅卖铁?他船上人没掉的人是最多了,有十几个。”
“不要说没掉没了,多晦气,直接讲被抓不就好了?”
叶耀东又道:“大家将钱各自准备一下,我准备等吃完午饭后就去赎人,都在里头关了那么多天了,一个个估计都等急了,肯定很着急出来,没必要再拖着。”
“这么大的雨…又刮风又有浪的,我们那船也开不了……”
“要么我们把钱给你,你一起把人赎出来?”
“是啊……我把钱给你,你把人带出来好了……”
叶耀东眉头皱紧了,心里的无名火突然间都冒了出来,踢了一下脚边的凳子,把大家吓了一跳,都惊讶的看着他发脾气。
“你们是啥都不想干,觉得与自己无关了?老子在跑前跑后的,什么都给你们张罗好好的,搞得我是老妈子一样。”
“一有事就知道找我了,出了事第一个就冲我发难,当我什么?自己带出来的人,自己解决,老子风里来雨里去的,还想什么推我身上,我是你们爹吗?”
“带着你们挣钱,还没落得好,自己的人出了事,让我帮忙搞得跟理所应当一样,我挣你们钱了吗?拿你们一分一毫了吗?”
“搞清楚一点,我不欠你们的。”
“去,各回各家,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商量,老子事情都已经给你们处理好好的,你们只要拿钱去赎人就好了,别想着不劳而获,坐着等别人就什么给你搞好好的。”
有人面色尴尬,有人脸上不服气,也有人面色木木的,更多的是面面相觑。
这时谁也不敢吭声,都跟鹌鹑似的无比的乖觉,不敢再乱说话了,外面还下着大雨,让他们再淋着雨跑回去,谁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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