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休息室准备离开的时候,只听得礼堂里的表演还未结束。
苏成意想了想,好像之前是有说他们的《梁祝》是压轴节目来着,最后一个是被压的轴。
现在想来就是那个所谓的神秘节目了。
有点好奇,苏成意决定靠着门口听一会儿。
主持人高亢的声音正在做一些热场的预告:
“同学们,马上就到我们今天这场盛大庆典的最后一场节目了!大家,兴不兴奋!激不激动!期不期待!”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底下的观众依旧很给面子地齐声回答道:
“期待!!!”
毕竟倒数第二個节目已经可以说是绝杀了,最后一个节目应该会更加精彩吧?
不会是请了什么当红小生来当嘉宾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底下的观众们不禁更加兴奋了。
“好,接下来有请,神秘嘉宾为我们表演——《真心英雄》!!!”
“哈?”
“是我想的那个《真心英雄》吗......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先别急,万一是迪迪巴巴来唱呢。”
观众们虽然因为这个歌名有了些不好的感觉,但还心存着一丝希望。
苏成意则不一样,他听到这个歌名的一瞬间就知道结局了。
他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评委席上的向校长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消失了。
舞台上的灯光在这时候亮了起来。
向校长正握着话筒,面带热切的微笑地站在台上。
在他身后还站着不少学校的老师,其中就包括一直心心念念着《真心英雄》的李天王。
“......服了!”
“我就知道。”
“好了,现在可以急了。”
“前面的挪一下腿,我要走了。”
看清台上的人之后,观众们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湮灭了,纷纷起身要提前退场。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
向校长深情但跑调的歌声就像在欢送各位观众离场一样,听着还挺心酸的。
瞧着里面逐渐向外涌出的人群,苏成意提前一步离开了礼堂。
走在出校门的路上时,他忍不住想,这段时间来自己还是有些变化的。
经历了刚刚那样尴尬的情景,他的心情居然还算不上糟糕。
实属难得。
方才在休息室里,苏泽朗嘴里说出钟秋荷的名字之后,空气几乎都变为了凝固状态。
苏成意下意识就抬头看了一眼杨柳。
她眼睛里全是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脸色都气得发白。
其他人尽管不清楚内情,但也被这冰冻的氛围所感染,一时无人说话。
“你难不成还在和她联系?苏泽朗,你究竟还要不要脸?”
杨柳说话的语气都在颤抖。
苏泽朗无奈地转过头去看着她,
“你觉得这可能吗?你能不能冷静点,一遇到事情就大呼小叫的。”
“哈,苏泽朗你在搞笑是吧?我还不够冷静吗?我要是稍微没那么冷静,我早就送你俩一起去见阎王了。”
“那你送啊!”
两人剑拔弩张,几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苏成意看了一眼旁边缩头缩脑被吓得不轻的三个小孩,出声打断道:
“那要是实在不行你们换个地儿吵,成吗?”
情绪上了头的两人这才冷静下来,意识到现在是什么场合。
苏泽朗心气不顺,踢了一脚地上的花篮残骸,叹了口气说道:
“不管你怎么说,杨柳,我当年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都过去了。
这些年来,我也没有再跟钟秋荷联系过。你恨她,我难道不恨?她让我失去了我的家庭,我的孩子,还有我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随后颤抖着手指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却没有点燃。
沉默了半晌,他抬起头来看着苏成意,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现在回家吗?儿子,爸送你回去吧。”
苏成意看了一眼旁边情绪濒临崩溃的杨柳,摇了摇头。
“妈妈是开车来的吗?”
杨柳深吸一口气,想回答他,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陈锦之从衬衫口袋里抽出张纸来,递到她手里。
杨柳接过来,用纸捂住眼睛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又放软语气和陈锦之道了句谢。
“不是,你季叔叔在外面等。”
季叔叔就是杨柳的现任丈夫,苏成意还没见过他。
杨柳一向知道苏成意很反感接触她的新家庭,她也尊重这样的决定,所以一直没让他俩见面。
不知为何,苏成意脑补出来一个温和慈祥的中年男人形象。
总之一定和苏泽朗的形象背道而驰就对了。
情绪调整好了之后,杨柳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苏泽朗在问过苏成意的意见之后,也匆匆离开了。
剩下几个学生大眼瞪小眼。
“......不用这样,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呗。”
苏成意瞧着几人一个比一个尴尬的神情,无奈地开口说道。
“不不不,没什么好问的。”
韩冰立马摆手否认。
这种上一辈的恩怨最可怕了。
都说现在的年轻人放得开又早熟,要她说,还得是上一辈人的感情戏最狗血。
虽然没人解释,但以韩冰在这方面的敏锐程度,她早就已经大概弄懂了。
苏爹,苏妈,还有邹敛的妈妈钟秋荷,三人是故交。
然后苏爹苏妈的感情破裂就是因为这个钟秋荷!
今天这个钟秋荷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跑来给别人家的孩子送花篮,还写了句含义不明的寄语。
邹敛因为他妈这个行为,非常生气,所以发疯了。
没想到他踢错了花篮,把苏爹送的踢烂了,钟秋荷送的还好好在那杵着呢。
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流程,韩冰又默默在脑子里捋了一遍。
虽然她稍微有点好奇,但也知道不应该问这种隐私问题。
尽管苏成意看上去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对对对,我们一点都不好奇!”
徐洋立马帮腔。
他是完全没有看懂这场戏的。
只知道你方唱罢我登场,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发展。
就算苏成意解释了他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听不懂,还是别解释了,不然好像显得他很傻一样。
苏成意一看徐洋这清澈中透着愚蠢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想法了。
大聪明还是那个大聪明。
“杨阿姨看上去很伤心耶,但好像苏叔叔也很委屈。”
楚倾眠一脸忧心忡忡的,比苏成意这个亲生儿子还发愁的样子。
小班长的共情能力实在很强。
只有陈锦之没说话,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里大概只有她会觉得这种场面没什么好尴尬的吧,毕竟和她的经历比起来,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苏成意踏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走到杨柳送的花篮前面,把杨柳写的小卡片拿下来放进口袋里。
碎裂的竹条们这里一截那里一截的,有好几截都沾了血,现在已经干涸变成了褐色,看上去怪渗人的。
徒手掰过竹条的应该都知道,竹条边缘经常会有那种尖锐且细密的小刺,一不小心就会扎进手里,非常不好处理。
苏成意小时候回乡下玩的时候,可是吃过不少这种苦。
喜欢捡那种竹条一路挥着玩,一不小心就让边缘的小刺扎进了手里。
小刺没入皮肉大半部分,只露出一个尖尖,想拔也拔不出来。
想着让它就那样待着吧,一不小心碰到的时候,痛觉又简直是直冲天灵盖。
堪称人间酷刑。
最后还是杨柳拿了绣花针来,说要给他挑出来。
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成意头一回感觉到了惶恐。
生病打针的时候他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但那是因为他知道对面是正经护士。
杨柳拿着针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专业,手比八十岁老太哆嗦得还狠。
最后苏成意还是临阵脱逃了,宁愿忍忍。
一段时间之后那伤口逐渐愈合了,那根没被处理的小刺却彻底长进了手掌里。
起初他还会时不时观察一下那个位置,后来就逐渐忘记了。
现在看着地上破裂的竹条们,苏成意忽然感觉掌心的那根藏了多年的小刺又隐隐作痛起来。
“与其纠结叔叔阿姨的事,不如回归正题,意总,你到底是被谁啃了一口?”
徐洋作为活跃气氛的大头,一向是最受不了大家气氛不好的。
于是他果断又把这件事情搬了出来。
没想到刚刚还只是略有些尴尬的气氛,瞬间就降到了冰点。
......好吧,这怎么也是个不能聊的话题?
被苏成意冰凉的眼风一扫,徐洋立马就闭上了嘴,还果断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那我就先回家了。今天的表演很成功,谢谢大家。”
陈锦之很官方地道了句别,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随后就毫不留情地转身往外走了。
苏成意看着她的白衬衫一角消失在门口,下意识抬脚跟着走了两步。
被脚下的沉重提醒,他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表演时的靛蓝色长袍。
察觉到剩下三人疑惑的目光,他脚步一转,慢悠悠地说:
“我去换衣服。”
“那我等你一会儿。”
他话音刚落,楚倾眠就立马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了。
韩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抬手就把她拽起来。
“干嘛呀——”
楚倾眠被拽得晃晃悠悠,拉长了语调抱怨。
还没等韩冰说话,苏成意就主动说道:
“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打车。”
“可是......”
楚倾眠小声嘟囔着什么。
“赶紧走!我还有事儿要审你呢!”
懒得再讲道理了,韩冰拉着她就往外走。
“那你到家了给莪发个消息!”
楚倾眠人都被拉着走到外面了,嘴上还没死心。
苏成意只好也提高音量回答道:
“好。”
“他娘的,你们搞得我好像是个棒打鸳鸯的反派了。”
两人拉拉扯扯走出去一段距离,还隐约能听到韩冰怒气冲冲的声音。
苏成意瞥了一眼徐洋,他已经霸占了楚倾眠刚刚找到的那个小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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