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阴影中传来了一口吞咽唾沫之声,在这寂静的密室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然而,没有一个人会去斥责他。
因为他们都知道,被那个起于微末却,却一路攀上九五之位的洪武大帝盯上是一种怎样的下场。
就如被一手设计抄家问斩的胡惟庸。
即便背靠李善长,作为淮西党党魁,与淮西勋贵武将们充兄道弟,在朝廷上下,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更身兼一国宰相之职,这等举足轻重,位极人臣,乃至于在明面上根本找不到任何政务疏漏的人物。
老朱说杀就是杀。
没有一点犹豫。
任何与之牵连者,无论朝廷官员,淮西勋贵,官职大小,该杀则杀,说斩即斩。
即便牵扯进来的朝廷官吏破了万记。
抄家斩首的铁腕也没有半点迟疑。
而当他们被这么一个铁腕,冷血,善谋,且根本不循规守矩的皇帝盯上,即便身为孔家族老,他们的心底也没有半分的安全感。
而今上演的诏书变圣旨这一诡异戏法。
其中的警告意味,简直就像是洪武大帝站在他们身后,贴着他们耳畔,阴恻恻的对他们说“咱盯上你们了”一般。
完全就是个恐怖故事啊。
“事到如今。”
“当初极力撺掇族人南下参与校订的几位族老,还不打算出面,给族里一个交代吗?”
“无论是何念想。”
“在家族存亡之际,都无不可言说之秘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即便明知道孔希学的话未尝没有假公济私,将孔讷等族人捅的篓子往他们身上分担之嫌。
可面对家族存亡的大是大非,他们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促使族人南下,确实是老夫几人的主意。”
“族长当初并不同意。”
“然而,当中原连年遭难,加之多年兵灾,说是常年赤土千里也不为过。”
“相较之下,江南之地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又少兵灾,加之大明立国之后,将国都定于应天,吾等便可断言,将来的文运昌隆之地,必在江南。”
“加之宋,刘之辈,本就是某些江南富贾联手推举出来的浙东文官代表。”
“加之太子之师的身份。”
“若再加上着官学校订之功,恐在江南凝聚一股与孔家相抗衡的儒学正统团体。”
“吾等撺掇族人南下,联络江南儒学大家,除了有分润教化功劳之念,亦有不将鸡子置于同一篮,广撒网之想。”
“此一心为公,有何过哉?”
坦荡的自述回荡密室,不过片刻,又被头顶的流水之声冲刷而去。
孔希学沉思良久,方才发出一声感慨。
“阳谋,都是阳谋。”w.GóΠъ.oяG
“孔家失了警醒与敬畏,有此一劫,合乎天理。”
“苏州府一行族人即已深陷,各房便莫要再生枝节了,好生照顾他们的家眷,莫要寒了族人之心。”
听见这话。
在场的族老近半都急了。
那些被惩处的族人,可都是出自他们各房的年轻俊杰啊,未来至少都是挑一房大梁的存在,要是真让他们认罪伏法,有了这般污点的他们,将来便在无资格操持各房重任。
一旦没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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