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泰笑了笑,开口道:“忠正世子九岁那年,便迎娶了第一位夫人——西邬城云氏的云姝小姐。时年云姝小姐十六岁,不仅容貌端丽,更是才华过人,她的西席先生,是家中一位姓左的门客。”
听到“姓左”之时,方紫岚愣了愣,但她没有插话,任由红泰说了下去。
“听闻那位左先生对云姝小姐赞不绝口,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非师生那般简单。”红泰顿了顿,“流言传开,与世子的荒唐婚事,反倒成了云姝小姐最好的归宿。”
方紫岚沉默了片刻,追问道:“后来呢?”
“世子年幼乖巧,待云姝小姐极好,左先生爱屋及乌,便也成了世子的老师。”红泰甫一说完,就听方紫岚冷哼一声,“我怎么听说,云姝小姐与世子成亲后不到半年,便殁在了西邬城附近的劫匪手中。”
“不错。”红泰颔首,意味深长道:“要不要猜一猜,这短短数月间,发生了什么?”
闻言阿宛边思索边道:“听你们的意思,云姝小姐之死不是意外,莫不是……”
“没什么好猜的。”方紫岚打断了阿宛的话,“功利自私的男人,和痴心错付的女人,前者荣华富贵,后者枯骨一具。”
她说罢,扬鞭纵马,越过了红泰和阿宛,走到了最前面。
红泰紧紧盯着方紫岚的背影,驱马跟了上去,“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做那枯骨一具?”
“大当家,你不是要替我做那枯骨一具吗?”方紫岚没有回头,红泰神情一滞,“我……”
方紫岚勒马停驻,“红泰,你不欠我什么,也没必要为我豁出性命。若我当真时运不济,成了枯骨一具,也是我的事。”
“时运不济?”阿宛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还未从两人的对话中反应过来。
“不然还能是什么?”方紫岚转过身,凉薄道:“痴心,那种东西我有吗?”
“我不明白。”红泰神情冷峻,“方家已成弃子,慕容清将你玩弄于股掌中,李晟轩利用你,纪宁天想你死,你……”
“那是他们的想法,与我何干?”方紫岚挑了挑眉,“大当家,你知道紫秀为什么是紫秀吗?”
她说着,扬起唇角,“在紫秀眼中,弃子为无用,而无用的,只会是旁人。换言之,只有她嫌旁人无用,弃之。”
她笑得残忍,说出的话亦是无情,“同样的,死这个字,也只有旁人适用。佛挡杀佛,神挡弑神,灭尽天下人的,才是紫秀。”
红泰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阿宛抿了抿唇,心神皆为之一颤。
“钟灵寺这炷香,我烧定了。不敬神佛,只敬自己。”话音沉沉落下,与之一并落下的,是方紫岚唇边的笑。
宛如风雪过境,刹那间,只有冷冽的杀意,令人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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