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皇城大内的前廷部分,丹凤门大街贯穿中轴,百官署衙之首的尚书省内;一名长眉入鬓,庄重端正,身服紫衣龟袋的大臣,在听完了于琮的回报之后,轻轻挑起修长眉头反问道:
“礼用,你确信他是这么说的么?实在是期间的兹事体大,吾不得不要慎重行事。”
“回仆射,千真万确,一字不差!”面貌清正,气质温和的于琮,同样是斩钉截铁道:“根据监正推测,那位夜游神很大几率,就是被这些潜入禁苑的异类引来,只是后面发生发生了更多意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这个猜想一旦坐实,就是掀翻朝堂上的轩然大波。”紫衣仆射却是摇摇头叹声道:“不要说你们担待不起,就算是吾也没法独善其身了!毕竟,是吾在牓子上签押用印。”
“臣仆当然明白,但也有不得不做为的道理。”然而于琮却是毫不畏惧,反而更加坚定的说道:“更何况,监正已主动担下了绝大多数干系,臣仆不过是代为传话和秉承,又怎敢畏首畏尾呼?”
“既然那些图谋不轨之辈,可以再度在禁苑之中暗度陈仓,甚至牵扯上监守殿下的遇袭事件;那下一次,岂不就是可以危及皇城大内呼。其中牵涉到的重大利害关系,仆射又怎可能不明白呢?”
“礼用啊!礼用……”然而紫衣仆射却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的看了他片刻之后,才突然露出一丝笑容道:“真不愧是吾看重的俊才,也不枉你放弃东阁大好前程,转任暗行部的一番本心。”
“仆射过誉了,臣仆……臣仆,也不过是就事有感、平心而论尔;别无其他远虑。”然而于琮却是略微错愕,随即面露受宠若惊的躬身道:“倘若尚有不足之处,还请仆射指正、教诲……”
“不不,你做的不错,真的很不错。”然而紫衣仆射越发和颜悦色的欣慰笑道:“礼用以为,当初本堂设法助你转任暗行部,又是所为何事呢?难道就为了就近监察,那位来历不凡的江监司么?”
“倘若你切以此为职责所在,那吾反要略微失望了。”紧接着紫衣仆射又自行道:“或者换句话说,以那位监司展现出来的的手段和本事,想要逾越行事,难道就凭你能够拦得住,挡得了么?”
“毕竟,朝堂当下正要大用他的本事;所以身为佐副,素位尸餐、惟一是从固不可取;但自觉受命,事事针对、妄图制约,同样也是取祸之道。想必你也是多少明白其中道理,才有如今的局面;”
“像他这般别有因果和大机缘的人物,也唯有用你本心去对待,才是长久之计。”然后,他又挥手拦下欲言又止的于琮道:“既能配合无虞,也能据理力争,才会取信于人,潜移默化影响之。”
“仆射误会了,学生并非此意。”于琮还是忍不住辩解道:“学生……只是觉得这位官正,并非传言中那般的肆无忌惮、或是豪横桀骜之辈;更多见是维护人道,嫉恶如仇的性情率真而已。”
“这就对了,他人想要获得这位的认同和赞誉,”紫衣仆射越发满意的笑道:“对了,既然他如此要紧和郑重其事,将礼用一路护送回来,那礼用又可曾见闻过什么异常之处么?”
“这……倒是没有遇上什么妨碍。”于琮闻言不由犹疑片刻,还是开口道:“然而,臣仆左近的护卫,似乎探察到若干的疑似窥探和尾随的行迹。”
“窥探?这就基本对上了。”紫衣仆射轻描淡写的笑道:“毕竟,这位身上的谜团甚多,又动不动牵扯出偌大的是非和因果;因此,但凡是他稍有轻举妄动,暗中有何止数拨窥探者呢?。”
“不过,你尽可以去回复于他,无需如此过于谨慎;毕竟是在大内侧近之处;又是光天化日的众目睽睽之下,没有那么多可令人铤而走险的机会……”
正在说话间,外间挂出闭门谢客的木牌,却被人轻轻的摇动。然后有人轻声通禀道:“仆射,通政司右参议、太中大夫,连公直,递牌求见。”然而仆射却对于琮笑笑:“这不,是非上门了。”
片刻之后,一位身穿浅紫袍、束金环蹀躞,腰挂金鱼袋,长相富态端庄,温澜近人的中年朝臣被引了进来。而对着紫衣仆射先叉手行礼,又颇为熟稔的招呼道:“雨台公,我要向你讨个计较了。”
“……且说实话,吾未想到最先来的,会是公直你啊!”然而,紫衣仆射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你那儿的消息,可真是传的好快啊!本堂方才得到通报,你后脚就紧接而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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