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突厥人还是大梁人,他们对于李折旋而言,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人类。
李折旋如今看待两个国家,几乎带着一股不自知的神性,就像人类不会太过在意两群细菌之间的矛盾,他也并不在乎大梁和突厥之间的纷争。
这是因为物种不同而带来的一种居高临下。
当他回想起自己作为“宓鸿宝”存在时的丰富情感,李折旋甚至有些疑惑那股横冲直撞的痛苦究竟从何而来。
在“时兽
”这个种族过往经历的所有世界中,祂们遇到过的生物并不算少,大多数的物种为了应对身边的环境,都进化出了植物般的品格,它们对外界的喜恶全部围绕着“生存繁衍、延续文明”而进行——如果环境适宜,就默默地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长,如果环境恶劣,那就寻找生机,如果实在没有任何出路,就坦然面对死亡。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但是只有人类这种生物,拥有着这么多,对于“生存”而言弊大于利的负面情绪:愤怒、悲伤、焦虑、恐惧、羞愧、失望、痛苦、挫折、沮丧、嫉妒、压抑、绝望……
他们会与同类发生矛盾,相互愤怒地咒骂;在环境恶劣时焦虑着急,而不是抓紧时间直接做出最理智的选择;在面临死亡时会痛苦地挣扎,绝望地死去……这些对于李折旋记忆中的其他智慧物种而言,都是没有必要的。
对于祂们而言,生死轮回,本身就是一幅精妙绝伦的宇宙画卷,描绘了生命的深沉律动和灵魂的永恒舞蹈。它如同一条苍茫的河流,穿梭于无尽的存在之间,将祂们从生命的浪潮中带向死亡的宁静,又从死亡的宁静中引领祂们重回生命的浩荡河流。
在这么多拥有智慧的物种中,只有人类是格外贪婪,不知满足的,但是也恰恰是人类心中的不甘心,催生出了他们另一种在李折旋看来格外不可思议的情绪:爱、喜悦、兴奋、满足、希望、感激、开心、幸福、温暖、满足、感恩、勇敢……
生命的痛苦和丑陋反而滋养人类孕育出了对美好的追求和向往,就像他心里对李春昼这股莫名其妙的感情。
李折旋感受着自己心里那股狂热的、宗教般病态的爱意,十分确认这不是属于“宓鸿宝”的情绪——而是属于那个满怀着绝望和恨意,走上绝路的孩子。
他在一个对所有人类极度失望的处境中,面对李春昼这个唯一的拯救者,心里爆发出了信徒一般、狂热扭曲的“爱意”。
李折旋从前只知道以一个孩子的角度看待这份感情,所以并不知道这是爱,直到宓鸿宝的到来,这份墨水般的“爱”才渐渐扩散,浓墨重彩地把所有后来者染成和自己一样的颜色。
在如今思维格外清晰的李折旋看来,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情感,然而更不正常的是——他心里竟然丝毫不感到后悔。
这份病态的感情没有任何“自我”,即使他自己正时时刻刻忍受着火烧火燎般的饥饿感,但是只要李春昼提出要求,甚至不用她落泪,李折旋觉得自己恐怕就会立马把身上的血肉割下来给她吃……更何况他的“心脏”早已献给她了。
与那孩子扭曲的“爱意”相比,“宓鸿宝”给予李春昼的感情更像是一个拥有自我和健康人际关系的人所能给予的全部爱意,因此这份情窦初开的喜欢便被狂热的爱意掩盖了。
他被那孩子疯狂的爱意裹挟着,继续崇拜她,服从她,并且甘之若饴。
李折旋回想起在太和殿前面感受到的气息,从羞涩不好意思的状态里回过神,用聊正事儿的语气对李春昼说:“春娘,简候还在皇宫里。”
“好,我们现在就去。”李春昼昨天梳好的头发已经彻底散了,她干脆把头发彻底披散下来,用李折旋手腕上绑着的红发带全部束好。
李春昼抱上困得半梦半醒的丽丽,带着遮雨的帷帽跟着李折旋上了马。
宓鸿宝的骑术比李春昼好很多,所以李折旋带着李春昼同乘一匹马,他身上的黑衣已然染上了一层水渍,晨曦的光芒透过云层,照耀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他眼底深不见底的乌黑眸色。
为了等待“简候”的来到,这个副本世界里埋下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从‘简候’进入副本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那么漫长,折磨人心的一段时间里,李春昼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
在四处寻找简候的过程中,李春昼和李折旋先一步撞见了大梁当今的皇帝梁永源。
他笨拙的身体在宫人的掩护下微微伏低,费力地向前移动,偶然抬头时看到不远处的李春昼和李折旋,脚步忽然一下子顿住了,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错愕和惊喜。
他喃喃地说:“春娘……?!”
梁永源甩开身边的宫人,朝着李春昼跑过来,他肥胖的身躯乍看简直像一堵墙一样,给人极大的画面冲击感,李春昼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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