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陈王谟还在争论“张琏”身份,可是张臬在心里已经有所动摇。
挑选俘虏辨认的场景,正在他脑海里反复。
那些被挑出来的人,大多数都只知道那人是他们的首领,可他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至于少数几人知道首领是张琏。
首领张琏,这么想来,或许在他们的认知中,首领就是张琏。
既然他们知道那人是首领,那么他们就认为他是张琏,至于是不是贼首中其他人,他们是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冷汗曾曾往外冒。
这帮人只知道那人是首领,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说到底,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张琏。
坏了。
张臬知道他们八成是搞错了,把杨舜当成了张琏,虽然说也是抓到的匪首,可毕竟不是张琏。
而自己那会儿已经因为胜利冲昏了头脑,只知道感慨自己运气好,一战俘虏贼首,根本没派人多次辨认。
耳朵里听到俞大猷和陈王谟二人的争论,张臬觉得一阵烦躁。
官场上的事儿,很多时候并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时候是要权衡利弊。
就比如今天闹出来的这事儿,要是现在马上就给京城再送一份奏疏,说张琏没有抓到,抓到的是反贼中的另一个首领,自己先前搞错了。
虽然不会因此马上就被皇帝处罚,可不好的印象留在心里,觉得自己做事毛躁,办事不稳重,将来的升迁也就废了。
事关自己的仕途,张臬是绝对不会湖里湖涂就决定的,需要仔细斟酌。
“你们都少说两句。”
张臬开口说道,他的话成功的让两个正在激烈争论的将领闭嘴。
不管他们两个是总兵、副总兵,可是在两广提督张臬面前,都只能乖乖的做鹌鹑。
俞大猷已经吃够了顶撞上司的苦,即便觉得这事儿错了就该认,可是上司要怎么做,他能指出来,但绝对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而且,多次的遭遇告诉他,还得想办法把自己从这事儿上摘出来,不然一旦事发会很麻烦。
实际上,类似差事儿出了差错后被发现的事儿他遭遇过不少,但是很多时候都要他们这些下属武将背锅,而真正该负责之人却往往只是轻描澹写的处罚。
“已经给京城报捷,这事儿断不能更改。”
首先,张臬还是想要保住自己的仕途,所以决定还是不把实情上报。
至于此“张琏”非彼张琏,那好办,既然张琏还没有抓到,那就尽快抓。
到这个时候,贼军明显已经军心涣散,正是斩草除根的机会,尽快剿灭张琏残部,不怕抓不到人,哪怕没有活的,死的也成,到时候就说战场上伤重不治,在营中死了。
这就是张臬想到的解决办法,总之自己这里肯定是没有错的,张琏必须在军中。
“既然......既然俞将军的俘虏说营中的不是张琏,那就请俞将军再次发兵清剿反贼残部,抓住真正的张琏。”
陈王谟是广西总兵,是他张臬的下属,自然更加倾向他一些。
惹不得裕王府,可这是战场,自己是文官,是这里最高的官员,统帅大军,就算裕王也不能对自己怎么样,大不了将来升迁无望,可眼前这关是必须要过的,只不过是向俞大猷下达命令而已。
听到张臬命他继续围剿反贼残部,追捕张琏,俞大猷心中虽有不快,感觉自己没机会摘出去,这是张臬偏帮陈王谟,可是也没办法。
官大一级压死人,下达了命令自己能怎么办?
“末将遵命。”
俞大猷只得躬身接令道。
“俞将军大军刚至,今天休息一日,我派人送酒肉犒劳,明日出发,尽快抓获俞将军口中真正的张琏。”
张臬这么说着话,双眼也盯着俞大猷。
俞大猷这会儿感觉一阵心累,自己已经被架上去了,抓到张琏自然最好,可以圆满把漏子给弥补好,可一旦没有抓到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如果传出此张琏非彼张琏的消息,张臬和陈王谟自然脱不了干系,可到时候张臬就可以倒打自己一耙,说自己没能做好差事儿,放跑了张琏。
这将军将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说那人不是张琏的是他,现在命令他剿贼,没毛病的命令,去抓真正的张琏,也是分内之事,可能不能抓到,他觉得可以,但凡是也怕万一。
万一,就是没抓到呢?
俞大猷抱拳后就请辞离开中军大帐,返回自己的军营。
等俞大猷离开以后,陈王谟已经几步走到书桉前说道:“大人,此事该如何办?”
“封锁消息,从现在起禁止任何人接近张琏。”
又想了想,张臬又说道:“一会儿你亲自带人给俞大猷军中送去酒肉,把萧雪峰和其他俘虏收押下来,对他身边的亲兵单独关押细细审问,务必确认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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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陈王谟此时才面露为难之色,欲言又止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俞大猷八成是对的,当初被那几个贼人骗了,应该在上报前仔细甄别的。”
说道这里,张臬面带惋惜道,“现在我们要考虑好善后,绝对不能把事儿传出去,会影响我们的仕途。
我拿话将住俞大猷,如果他能把张琏抓到,此事倒是好摆平,最怕的就是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到时候再说吧。
记住,把所以俘虏再进行一次甄别,认识张琏的都单独关押,至于怎么处理,到时候再说,你亲自负责此事。”
“遵命。”
陈王谟躬身答道。
“你去吧,尽快把人都接收过来关押好。”
现在,怎么封锁消息才是当务之急,只有先把人证控制住,不管是灭口还是什么,主动权才会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其实,在张臬的心里还有另一个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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