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看了你送过来的云南战报,此次缅军势大,你看李成梁那里,需不需要继续加派援兵?”
说起正事,张居正当即侃侃而谈道。
这些天夜不能寐,他是首辅,是帝国的当家人,对于兵事自然上心,即便内阁分工兵部划到魏广德那里,可不代表他就没有一点责任了。
魏广德听了他的话,呵呵笑道:“叔大兄,虽然缅军势大,可那都是些什么人?或许就和内地卫所差不多,所谓的士卒不过就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户而已。
三十万农户和十余万士卒作战,只要李成梁不蠢,就不会败。”
“可我听说缅军军中有数百头大象,西南那些土司长期豢养大象用来作战,象兵的威胁还是很大的,特别是战阵之上。
何况云南多山,地形复杂,最近云南巡抚报来,说边境土司多通敌,导致我军一直处于被动,军队只能依托城池固守,却不能主动出击。”
张居正开口说道。
魏广德听到这里有点明白过来,应该是云南巡抚上奏了云南的一些事儿,但是主要应该是在甩锅,把引发战争的责任丢给那些所谓“吃里扒外”的土司头上,减轻自己的责任。
这些奏疏,不过就是做给别人看的,或者说糊弄朝中不知情的官员,让他们减轻对云南官府的不满。
不过,奏疏到了张居正眼里,怕是就多想了一些。
“对付象兵,其实办法很多,火攻是最好的办法,禽兽惧火。
至于李成梁会如何对付象兵,我想还是会仰仗大明占优势的火器。
大象皮糙,确实抢扎不进,刀砍不伤,可是佛朗机炮轰击的话,我想那大象也会承受不住。
就算打不伤它,也会让他吃疼受惊。
所以,我对那象兵倒是不怎么在意,要是李成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就不要继续做什么大都督了。
倒是你说的地形,确实,西南地形复杂,但我还是那话,既然把战事交给李成梁,就让他先打了再说。
就算我军失利,不还有南面的俞大猷吗?”
魏广德笑着说道,完全就是表达自己一点不担心的意思。
实际上,魏广德比张居正还要担心缅甸战事。
虽然历史上中国军队对战缅甸一直都是胜多负少,但那多是战术层面上的优势,战略层面,就因为地形原因,多在占据优势对方服软后马上就班师回朝,一刻也不愿意久留。
这,也充分说明了战争的本质,持久作战似乎军队都怕缅北的崇山峻岭。
这仗,是真的不好打。
不过东北的地形,虽然没有西南那样复杂,但山地、平原都有,地形也是很复杂的。
既然李成梁能够在辽东打出十连胜的佳绩,想来对于带兵打仗还是有一套的。
最后提到俞大猷,也是在让张居正宽心,就算正面战场局势不妙,可只要南面的俞大猷打了胜仗,也会分散莽应龙的注意力,肯定要分兵救援的。
李成梁那里,也可以几次缓口气。
魏广德可不知道,李成梁已经改变了战术,他不仅没有放弃原来的计划,还打算提前发动。
在魏广德看来,只要等着南面战报传到莽应龙耳中,缅军必然分心,他从正面强推就可以了。
莽应龙的统治中心其实就是在缅甸中南部,那里地势平坦,是缅甸人的主要栖息地,也是他的根本。
知道明军打到那里,若是不马上回援,他在缅甸的统治基础可能都不稳,还拿什么和大明斗?
战争,还是正面作战好,比较稳当。
出奇兵,那是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至少,把魏广德放在李成梁那个位置,他是绝对不会再突袭缅军的,正面拖住敌军不让他们顺利回援就行,一路追杀,只要过了缅北的山岭地带,这仗也就胜了。
他哪知道,李成梁为了后期战事的顺利,最终下的赌注是就在缅北围歼缅军主力,利用缅南战事的消息扰乱敌军军心,利用军心涣散重创敌军。
他忘记了他给李成梁交代的任务是要占领缅甸,而不是击溃缅甸军队。
这就注定了,这次战斗就是他官途的一次赌博,赢了鸡犬升天,输了丢官罢职。
而明军士卒,不过就是他手里可有可无的棋子,丢弃了也无所谓,反正卫所还能继续从军户中补选,就是一群消耗品。
张居正也想到这节,南北拉扯莽应龙,让他顾此失彼,确实这仗打输的概率不大,就是看魏广德的谋划最终能不能实现而已。
赢了,魏广德固然获益良多,可他这个首辅才是最大的获利者。
“那好,既然善贷已经有了成算,那缅甸的事儿就暂且放一边,我们等着西南捷报就好。
不过当下,还有件事儿需要和善贷商量商量。”
张居正摸着胡子,脸上表情转忧为喜,说道。
“叔大兄但说无妨。”
魏广德端起茶几上茶杯喝了一口。
刚才说话有些多,这会儿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喝酒,吃上火的东西有点多了的缘故。
“就是之前商议过,在大同开马市的事。”
张居正等魏广德放下茶杯,这才慢条斯理说道。
“哦,可是霍总督已经定好章程,选择好开市的边堡了?”
魏广德闻言,双眼低垂看着地面,看似随意的问道。
“尧封之前上奏,说参照往昔和贡市,已经把马市的章程定下来了,可是在和马总兵商量马市开埠位置的时候,却困难重重,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大同那边,霍翼既然已经被晋商说动,又得了张居正的默许,自然就开始全力推动重开马市的事儿。
只不过,马芳在最重要的环节上却给他制造了不少障碍。
若是迟迟不能定下开埠的边堡,这马市自然就没法继续做下去,只能是半途而废。
霍翼不傻,内阁的情况,虽然张居正拥有巨大的话语权,可是次辅魏广德的影响力也不小。
特别是开市看似是民政,但实际上却是兵部主导。
马芳在选址位置上的态度也逐渐明朗,就是推三阻四,想方设法阻拦马市选址。
到这个时候,霍翼自然也就看明白了,兵部,或者说魏广德那里,似乎并不支持这个事儿。
朝廷定的是政策,可是具体实施规则还是要地方上确定再上报,批红了方可实行。
可现在,马市就卡在最后一个环节上。
霍翼以总督之权,自然可以强行定下开市的边堡,可马芳也是寸步不让说会把选址的弊端上奏,出了事儿大同军方可不愿意担责任,这就让霍翼有点麻爪。
北方的事儿,向来敏感。
就算蒙古人真的一心归附不搞小动作,可草原上本就是弱肉强食的环境,上面人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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