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莲花可以出淤泥而不染,可莲花,一样历经污秽和肮脏!”
赵萳更加的哽咽。
这番话却直击我胸腔深处,让我心绪闷堵,复杂。
赵萳没有对任何人不满。
她是对人生不满。
对她生存的环境完全失望。
这世道真就这么糟糕吗?
那些年,我都在爸妈的庇护下,只知道家里钱多,并没有觉得日子困难。
而后,孙大海的条件也不差。
再跟着老秦头十年,该有的基本都有,我基本上不进城,手机除了通讯功能,其他用的都极少。
村里那些人都在说,世道越来越好了,老人都觉得很感恩,年轻人基本上不住在农村。
我一样认为,世道基本盘是好的。
只是前段时间,得知了烂尾楼,瞧见烂尾楼外那些灯火通明的大楼,祁家村外,和机器一样不停歇,连轴转的人。
我才有了动摇。
当时,烂尾楼工地里边儿的鬼都在说,外边儿哪有里边好儿。
方方面面都看出来,这世道看似是好的,可好像又病了,饶是赵萳这样的市井小民,都觉得生活无望,一生糟糕。
“我只是个普通人,干涉不了城隍过界后的投胎。”
我又叹了口气。
赵萳勉强笑了笑,她低声说:“我知道的,可能投胎,都不是正正常常的排队吧,人真能有下辈子,世上真有鬼,那家里有钱的,给死了的亲人烧去金山银山,人上人依旧是人上人,我们依旧是底层。”
“我不想投胎了。”
“就这样呆在这里,挺好。”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如何反驳赵萳,只剩下凝噎。
思索了半晌,我才摇摇头,说:“祁家村,不是一个长久能留居的地方,鬼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松,即便没有别的鬼进来这里,你也无法在一个位置,待上十年,几十年。”
“我干涉不了城隍庙,干涉不了过界之后,不过,我或许有别的办法。”
“你可以先跟我走。”
语罢,我拿出来了一张人皮纸,只撕下来小小一块,飞速地折叠。
很快,就折出来一个只有两指宽的纸人。
我深深看着赵萳,她更为怔怔。
下一秒,赵萳身体逐渐虚幻,形成一道灰气,钻进了纸人中。
小小的纸人,顿时有种活灵活现的感觉。
老龚眼珠子都瞪圆了,舌头舔着干巴巴的嘴角,喊道:“我来!爷!让我来!我保护小娘子!”
说着,老龚不停地挤眼睛,瞟他的夜壶口子。
我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老龚。
余光还能瞧见,夜壶口子里边儿那颗女鬼头,一副悲惨,死都没有眷念的模样。
老龚有着一个穷鬼该有的一切特征,贪财好色,只剩下一颗头了,都不老实。
“不要打赵萳的主意。”我只简单说了几个字。
“……哦……”老龚显得有些垂头耷脑。
“那送走她!尽快送走她!对,投胎,投个好胎!”他眼珠子再次活泛起来,提溜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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