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也认得越曜,原本准备好的绳索,便没有派上用场。
越曜跟在侍卫身后,缓缓走去。
他捉住元滢滢绵软的柔荑,发现素来温热的手心,此时却带着凉意。越曜凝着眉,声音发沉:“等会儿见了圣人,你什么都不要说,可记清楚了?”
对上越曜警告的眸色,元滢滢只得颔首答应。
待两人站定,端坐在围椅中的陆应淮,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新任的大理寺卿,他的臣子越曜,而是半边身子隐在越曜身后的女郎。
陆应淮的手心微动,目光转向越曜道:“越卿可知,方才飞出的长箭是何人的?”
越曜不着痕迹地挪动脚步,遮挡住陆应淮的视线,他望着冯英手中的长箭,淡声道:“这只长箭,出自于我手。”
陆应淮挑眉:“是吗。”
越曜颔首:“我近日手臂旧伤复发,发出的长箭无力,才惊扰至了圣人,望圣人责罚。”
倘若是平常的越曜,射出的长箭定然是凛冽至极,但若是越曜手臂有伤,长箭气势绵软,也在情理之中。
陆应淮轻轻挥手,侍卫便放开了围猎场的主家:“既然是无心之失,那便无妨。”
主家忙连声道谢。
陆应淮的目光微动,落在元滢滢身上。冯英便问道:“那是哪家的娘子,还不前来见过圣人?”
元滢滢便缓缓上前,盈盈一拜:“元氏大娘子——见过圣人。”
陆应淮的手指轻敲椅壁,发出的沉闷声音让她心头发颤。
陆应淮稍做沉思,了然道:“元大娘子,可是元家要送进宫中的那位。”
冯英称是。
陆应淮便随口道,那便随他一道同行罢。
元滢滢不能不应。
陆应淮站在高处,看着围猎场中拉弓射箭的女眷,眼底一片淡漠。都城女子并不推崇骑术射技,如今围猎场中却有一半是女子,其中原因,陆应淮自然知道一二。
但他对这些女子,生不出半分兴致。
陆应淮走在前面,他偶尔垂首,便能看到在日光照耀下,相互靠近的两抹身影。纤细的那个,便是元滢滢的。而高大的那个,则是他的臣子的。
他们一个是自己未来的妃嫔,一个是自己亲点的大理寺卿。陆应淮不知两人如今的姿势情态如何,但终归不会像地面上的,如同交颈鸳鸯的身影一般亲近。
陆应淮停下脚步,转身询问元滢滢:“元大娘子可擅骑马?”
元滢滢怯怯摇首:“我不擅此道。”
陆应淮轻叹一声,面露可惜:“美人骏马,相得益彰。元大娘子若是能骑马,当真是难得的一景。”
见他颇有兴致,元滢滢有心讨好,便道:“我虽不擅骑术,但也可以一试。”
陆应淮闻言,先是一怔,紧接着开怀地笑出了声,直叫元滢滢两颊变得艳丽绯红。
讨好陆应淮的人,不计其数,其中直白者委
婉者统统有之。但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直白明显的拙劣讨好。
但出乎意料的,陆应淮不反感,而且觉得分外期待。可能是因为,面前的元滢滢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当美人字斟句酌地讨好人时,手段高超与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见陆应淮展颜,元滢滢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这种种举动落在越曜眼中,更让他深信,元滢滢学习射技,本就是为了奉迎圣人,如今更是得偿所愿。越曜若是识相些,就应该在此时开口,寻个理由离去,不耽搁元滢滢的谋划。
美人在前,何况元滢滢有心,而且陆应淮看似并非无意,倘若越曜不在两人中间,此行会发生些什么,便是不难想的。
毕竟,帝王在围猎场中,幕天席地地宠幸妃嫔,虽在少数,但也不是从未有过之事。
但越曜绝不肯开口,替两人扫清自己这个障碍。越曜的胸口,仿佛横亘着一块巨石,压得他发闷。他想着,元滢滢这个娇小姐,弃他如敝履,他为何要宽宏大量到,成全娇小姐的新姻缘呢。
一匹红鬃烈马被牵到陆应淮面前,他翻身上马,却没有立即扬起鞭子就走,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元滢滢。
主家挑选了脾性较为温顺的白马,但元滢滢看着体型高大的骏马,却不知该如何上马。
元滢滢不愿让陆应淮看出她的窘迫来,便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白马的鬃毛。陆应淮看着,唇角不由得扬起,一扬马鞭,朝着冯英说道:“走了,赶上来!”
红鬃烈马朝着丛林中而去,冯英急忙乘马追去。
原地只剩元滢滢和越曜两人,元滢滢走到越曜身旁,软声央求道:“我上不去……”
越曜却冷凝着脸,不肯理会她,他径直转身,欲乘马离开。
越曜走了,元滢滢便更是无计可施了。她心中发急,脱口而出道:“陆郎,你帮帮我……”
越曜停住脚步,就在元滢滢以为他仍旧不会理会自己时,越曜转身走了过来。
他双眸漆黑,幽深地似一泓潭水,薄唇微张:“你究竟是在唤我,还是在唤圣人?”
陆郎,陆郎……
圣人的名讳,也带着一个陆字。
元滢滢脸颊蓦然变得通红,她虽然有心奉迎圣人,借此机会替元时白说上几句好话。可,她也没有到直呼圣人名讳的地步。
那声陆郎,她分明……只唤过越曜。可越曜却如此发问,莫不是在折辱她。
元滢滢涨红着脸,不再求助越曜。她的双手攀附着脚蹬,意图要爬上去。可她的一只脚,刚踩到脚蹬,另外一只脚还没站稳,便踩了空,身子后仰着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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