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较劲,当娘的也不好说什么,好在开封地界儿是大宋最安稳的地方,中牟离京城也不远,同行的还有那位神童苏小郎,不用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两个少年郎出京游玩要准备的也不多,除了换洗衣裳和路上吃的食物之外只需要准备银钱,缺什么东西直接买,省得拖着重重的马车出行。
赵曙打发走儿子继续和辽国使臣斗智斗勇,先帝时和契丹人打交道他插不上嘴,也不敢插嘴,现在他是官家,非得连先帝时受的委屈一起讨回来不可。
岁币他肯定是不交的,想让他割地也没门儿,他不光不想割地,还想反过来让辽国把大宋丢失依旧的地盘还回来。
先收复失地,然后再是辽国和西夏,不着急,一点一点慢慢来。
自古以来日月所照之处皆是汉土,他们汉人收复汉土完全没毛病。
别管什么契丹人党项人女真人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只要在他们的地盘上都是他们的人。
唐时唐太宗万国来朝被尊为天可汗,他不敢和唐太宗相提并论,朝着唐太宗努力总可以吧。
打仗而已,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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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使节团这几天是度日如年,曾经的他们在大宋境内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坐立不安。
他们说的宋帝不听,宋帝说的他们又不爱听,可宋帝可以说不听就不听,他们不爱听还得忍着继续听。
使节团只是使臣,他们可以做主增加岁币和带回土地,没法决定减免岁币和割让地盘,不管宋帝怎么说,他们都做不得主。
赵曙也没有太难为他们,温温和和接见了几次之后便开口放他们回辽国,只是回去时得带上他们大宋的使节团一起。
使节团的成员都是他特意挑出来的,年轻人有干劲儿,见识过火炮斗志昂扬,
熟读史书知道收复失地的重要性,天知道他从朝中挑出来几个满足全部条件的有多不容易。
不是朝臣都不乐意收复失地,而是朝中年轻人太少,新科进士早在几个月前就各自上任,年纪太轻不确定理政才能如何不敢直接将出使辽国的重任交给他们。
年纪大的经历过庆历年间辽国咄咄逼人讨要关南十州倒是有足够的冲劲儿,但是他们年纪大了位高权重得留在后面出场,先锋要留给年轻人来当。
他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那么几个合适的人,希望这次不要让他失望。
话说回来,他即位后要培植亲信,科举考试也要提上日程。
直接从朝中选人固然重要,科举考试中的新人也不能放过。
科考不是非得三年才能考一次,回头和礼部商量商量,今年已有春闱不好再准备秋闱,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不如让各州府去准备明年的秋闱。
这样后年春闱就能再选出来一批进士,那一批进士就是独属于他的天子门生。
京城百姓欢送使团离开,满怀期待的等着他们凯旋,使节团里的年轻官员压力很大,但是更多的还是兴奋激动。
官家将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他们一定得从辽国身上撕下来一块肉才行。
公孙策以为朝廷这次不会再派展昭随行护送,不料他还是猜错了,开封府展猫猫再一次荣获护送使团北行的任务。
和上次去大名府接辽国使团差不多,上次接辽国使团是怕那些契丹人在路上被热血上头的江湖人暗杀,这次护送使团是怕他们大宋的使团在路上被辽国使团雇凶给杀了。
当然,也要防备大宋和辽国的江湖人乱来。
上次出任务去大名府一路憋屈,这次去大名府扬眉吐气,展猫猫穿上崭新的官服,感觉新衣裳的颜色都比之前的更鲜艳了。
意气风发的大宋使节团和死气沉沉的辽国使节团一同离开汴京,以前是契丹人路上叽叽喳喳宋人缄口不言,现在是宋人路上叽叽喳喳契丹人缄口不言,路上的氛围“和谐”极了。
苏景殊和赵仲针就是在这么个氛围中离开京城的,两个少年郎听着耳边欢呼雀跃的声音心情激荡,只恨百姓们欢送的不是他们。
不着急,他们还小,等他们过些年能为国效力,到时百姓们也会这么为他们欢呼。
不知道那些使臣是什么想法,如果是他们的话,他们直奔辽国皇宫取辽帝脑袋当酒壶的心都有了。
赵仲针拍拍胸口,“不着急,咱们应该赶得上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谈判。”
苏景殊重重点头,“赶得上!”
辽国不是待宰的羔羊,那边强硬惯了,就算大宋研制出威力巨大的火器也不一定按照他们的心意行事。
和燕云十六州相比,那几十万的岁币根本不值一提。
苏景殊没怎么和契丹人打过交道,不过他觉得事关国土不是威慑几下就能解决为题的,大宋和辽国之间还是得打一仗才行。
挨打了
才知道疼,不挨打只听威胁到最后可能威胁就没用了。
所以他努力努力一定赶得上。
官家这次挑的使臣年纪都不大,好几个都是前几年的进士,不管下次和辽国谈判是什么时候,先考个进士肯定没错。
赶早不赶晚,赶的太晚就赶不上趟儿了。
马车顺着官道往西去中牟,赵仲针掀开车帘往外看,非常期待途中能遇到点儿刺激的事情。
苏景殊看着旁边跟着的二十位持刀护卫,觉得小光国公的期待十成十要落空。
山贼抢劫也是抢他们能打得过的,他们这边足足二十个身强体壮的持刀护卫,沿途的劫匪躲还来不及,没有不长眼的会主动撞上来。
赶路无趣,赵仲针看了一会儿就放下车帘。
秋天是忙碌的季节,有田的百姓在田里劳作,没有田的百姓靠手艺或者小生意过活,汴京到中牟的官道车马如流络绎不绝,大部分都是挑着担子或者推着小车的人,像他们这样一辆马车要二十个护卫的还真不多见。
赵仲针有些犹豫的问道,“小郎,我带的护卫是不是有点多?”
苏景殊点点头,“是有点多。”
可是多也没办法,出都出来了总不能再让人家回去。
大不了他们就当两个出门游玩的纨绔,京城的纨绔随行带十几二十个护卫打手再正常不过了,他们只是出的门远了点而已。
赵仲针想想宗室子弟平时出门的排场,再想想庞昱和那些纨绔子弟平时带的人,又觉得他们两个只带二十个护卫不太够。
纨绔就要有纨绔的样子,只带二十个人不够,要带就带两百个!
苏景殊:……
就是说,这入戏是不是太快了?
赵仲针短短入戏了一会儿,很快找到新话题,“小郎,你们家从蜀中来京城时雇了多少护卫?花的钱多吗?”
他这去个中牟都要带二十个护卫,从蜀中到京城那么远肯定得带两百个吧?
苏景殊:???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我们来时跟着商队走的,我们将钱交给商队,商队会雇佣镖师来保护大家的安全。”苏景殊解释道,“直接雇护卫镖师太贵,民间出行大部分都是跟着商队走。”
他们运气好,路上没见着劫道的山贼土匪。
可能是找的商队名气大,商队找的镖局名气也大,来往的路上都提前打点过,黑白两道不敢轻易对这种名气大的商队镖局下手,所以才走的那么安稳。
如果没有跟着商队独自上路的话,会不会遇到劫道的他也不清楚,但是根据他爹说的蜀中落草为寇的百姓那么多的情况,大概率可能会被抢的连衣裳都不剩。
赵仲针小小的吸了口气,“这么危险的吗?”
抢劫就抢劫,把银钱抢走就算了,抢衣裳算怎么回事?
有辱斯文!
苏景殊靠在车厢上,想着路上时间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用来讲故事。
《水浒传》发生在北宋末年,离他们现在也就几十年的时间,反正故事情节都是虚构的,拿来让温室里的花朵感受外界的风雨摧残再合适不过。
少年,听过林黛玉、啊不、听过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吗?
八百里水泊梁山,江南的大规模起义,智取生辰纲,倒拔垂杨柳,拳打镇关西,还有他印象最深的黑店人肉包子。
从京城到中牟要走大半天,足够他把水浒传讲个七七八八。
赵仲针一脸懵逼的听着眼前人话题一转变成凶残可怕的民间出行注意事项,感觉听到的和他知道的完全是两个极端。
那些起义造反占山为王也就算了,民间竟然还有开黑店的截杀来往路人卖人肉馒头,官府就从来没有发现过吗?
还有那些吃了人肉馒头的人,他们是不是也都变成了人肉馒头?
呕!
太可怕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
苏景殊喝口水润润嗓子,“殿下,我只是讲故事,故事里都是编的。”
赵仲针白着小脸问道,“所以民间真的有那么多山头有贼寇?”
这下没法说是编的,“听说是有的,不过那些占山为王的都在南边,开封府附近没有。”
赵仲针缓缓心神靠在车厢上,不太相信刚才听到的都是编的。
编故事也要见过类似的事情才能编,要是真的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苏小郎也没法凭空想出来。
如果大宋的百姓过的都是那种朝不保夕出趟远门都可能被做成人肉馒头的日子,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会有百姓落草为寇不服朝廷的管束了。
连那些把人做成人肉包子的杀人狂魔都能逍遥法外,官府是干什么吃的?平时只会欺压百姓吗?
过分!
苏景殊摸摸鼻子,感觉《水浒传》的效果有点太好,还是换个轻松点的比较适合赶路。
少年,你听过天生石猴大闹天宫的故事吗?
咱不听梁山泊的一百单八位魔君了,听唐玄奘西天取经吧。
赵仲针:……
他收回编故事也要见过类似的事情才能编这句话,苏小郎的奇思妙想一般人实在跟不上,刚才那些可能单纯就是编的。
不过人肉包子可能是编的,别的却不一定。
他对汴京之外了解不多,但是活了十几年还是见过不少背井离乡来汴京谋生的人的,外面的世道很有可能就是那么乱,只是他在京城一直感受不到罢了。
爹爹啊爹爹,再不努力的话大宋的百姓可能真的要沦落到出门被做成人肉馒头了。
小小苏用四大名著其二震撼了涉世未深的皇长子,一行人中午简单吃点垫垫肚子,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了中牟县城。
足足二十个护卫在官道上已经很显眼,出现在中牟这种小县城里更显眼,所以他们进城之前就四下散开,只留了两个身手最好的贴身保护。
小县城的道路没有京城宽敞,街边的商
铺也不多,但是路上的百姓面上带笑,氛围也颇为祥和,也能看出这里的百姓过的不错。
赵仲针压低声音,“我来时打听过了,中牟县令叫李城南,年轻有为爱民如子,是个名声不错的好官。”
苏景殊没打听那么多,他只知道中牟县归开封府管辖,开封府归包大人管,包大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中牟县的县令肯定不是个坏官。
周青松给了他家里的详细地址,周家的条件在中牟还算不错,周家两兄弟名声也很好,去路边的小摊处一打听就打听出了他们家在哪儿。
小小苏谢过热情的摊主,收回没用的地址,觉得出门在外还是得靠他的嘴。
然而他们刚说完话,就见摊主脸色大变收拾了东西扭头就走,苏景殊不明所以,随后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地痞流氓模样的人在收保护费。
保护费?!
小光国公刚夸过中牟县令年轻有为爱民如子,转头他们就看到大街上有黑恶势力当街收保护费,当场打脸?
赵仲针面上有些尴尬,更多的还是气恼,那李城南的名声分明很不错,谁知道会名不副实。
这些地痞流氓当街欺压百姓,刚才那位摊主躲的那般熟练可见这种事情以前没少发生过,也就是说这群流氓地痞经常在街上作恶,县令不管?
县令连这些都不管,他还当什么县令?
小光国公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要让护卫去教训那些地痞流氓,只是护卫还没过去,那几个地痞流氓就先找过来了。
为首的那人吊儿郎当,上下打量两个少年郎,眼里不怀好意,“你们哪儿来的?瞧着面生,以前没见过,别不是在外面犯事儿来中牟躲风头的吧?”
苏景殊:……
赵仲针:……
他们犯事儿?很好,他们马上犯事儿!
这下不用赵仲针发话,守在他们身边的两个护卫就直接上手将几个地痞流氓打的屁滚尿流。
欺压百姓,意图勒索过往行人,周围那么多人看的清清楚楚,就算告到县衙也是他们占理。
这地痞流氓只是看他们穿的好就敢拦他们,要是看到有人带着钱袋从面前路过是不是还直接上手抢啊?
“我可是黑豹,你们出去打听一下,这一代没有人不认识我,我师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胡霸天,你们什么人竟敢在中牟对我下手?”
“我师父是胡霸天!你们等着!我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皇家护卫出手顶多留他条小命,喊的越响挨的越狠,噼里啪啦一通暴揍,那个自称黑豹的地痞也不敢再叫嚣,带上小弟连滚带爬就跑远了。
“两位小郎君,那黑豹不能惹。”过路的行人好心提醒,“他师父胡西霸是中牟一带有名的恶霸,手下养了好些打手,招惹他们没好处,黑豹挨了打很快就会带人过来报仇,你们快走吧。”
苏景殊表情古怪,“胡……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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