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连城被震得后退了两步,吐掉口中的血水,立即又迎了上去:“是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她也是我的家人,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守着她。”
北冥夜冷哼:“你有本事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话才刚说完,北冥夜便闷哼了一声,腿上又吃了一脚,撕心裂肺的痛猛地升起。
换了一般人早就倒了,可他却越打越起劲,和北冥连城一样,只要骨头还没碎,根本就不愿意倒下去。
你来我往,拳脚每一次都是狠狠落在对方身上,但就是没有一个愿意先住手。
北冥连城心里那口怨气还没有彻底发泄出来,打到最后,双眼已经开始闪烁起嗜血的光芒。
狼一样的血性,每个男人都有,但像他们这样比起一般人便又更浓些。
那一拳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来到北冥夜的面门上,可却在差点落在他脸上时,硬生生停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后悔自己出手这么狠,小腹间已经传来了一阵揪心的剧痛。
北冥连城浓眉拧在一起,捂着腹部,迅速退了两步。
“心软是你最大的缺点,早晚有一天,你会被这缺点给连累死。”北冥夜收了脚,冷哼。
北冥连城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将这份剧痛狠狠压了下去,回瞪着他,他冷哼道:“你出手总是避开致命的地方,难道不也是因为心软吗?”
有口说他,没口说自己,他北冥夜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
不料北冥夜笑得不屑,一脸不以为然:“你错了,我不是心软,而是知己知彼,对你太了解。”
北冥连城大掌一紧,狠狠瞪着他。
北冥夜冷笑道:“只要我不对你下狠手,你就不会舍得真的对我下手,到头来赢的也会是我,你输就输在你不够了解我,也输在你的自以为是。”
“混蛋!”北冥连城这次用力抡起拳头,再没有半点保留,迅速向他扑去。
北冥夜眸光一冷,腿已经抬起来了,可眼底映着对方疯狂的模样,这一脚却始终没办法用尽全力送出去。
最后北冥连城腰侧被扫到,他脸蛋也被狠狠揍了一拳,只是那一脚的力度,用用不如落在自己脸上那一拳来得猛烈。
一拳的力量,就连北冥夜也顿时感到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两个人身影一晃,同时倒在地上,北冥连城却迅速跳了起来,又抡起拳头向他扑去。
在北冥夜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之前,他已压在他身上,拳心正对着他被打得红肿不堪的脸。
但,这一拳终究是没下去。
“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是聪明,但你还是不够狠心。”北冥连城垂眸看着他,冷哼道:“我是你教出来的,你了解我,确实有绝对的能力将我置于死地。可是,你却忘了,越是了解我,你便越舍不得真的伤了我。北冥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害你,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你信不信?”
北冥夜睁眼看着他,半边脸已经彻底麻木了,但看到他渐渐亮起来的眼眸,他心底那一点点怨气也总归是散去了。
好一会他才吐了一口气,无奈道:“既然知道我舍不得伤你,做什么下手还这么重?不知道我也会痛的吗?”
那一句“我也会痛”,让北冥连城一颗心仿佛被钝器用力捶打了好几下,一瞬间,不仅仅是心,就是整个人整个身体也揪痛了起来。
他用力甩开北冥夜的衣领,在他身旁颓废地躺了下去,与他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天边那一轮弯月。
是呀,明知道他不会真正伤自己,为什么还要发了疯一样对他下手?
老大也是会痛的,再冷再硬的人也有心,只要有心,就会痛。
那他那些决裂的话,要带走他女人的行为,是不是也会让他痛?
北冥连城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委屈,只知道自己难过,却不知道原来自己有时候一句话,一个错误的举动,也会让老大这么难受。
“他还活着,是不是?”他闭上眼,大口喘着气。
北冥夜也闭上眼,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然你以为我今天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北冥连城不说话,但唇角总算是有点笑意了。
这几天来心情一直很不好,一直很压抑,其实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害死了东离。
东离和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十几年的兄弟情分,人就这样被害死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好在,那混蛋总算还活着。
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还可以挽救。
只要,还能挽救……
“不要伤害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又道:“老大,你做什么我会永远支持,但不要伤害她,她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坚强。”
北冥夜不说话,一直沉默着。
等北冥连城又想说什么的时候,他才忽然道:“除非,你能打赢我。”
北冥连城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手揪上他的衣领,也把他拎起,等他站稳,他后退两步,抡起拳头,立即扑了过去。
一场新的决斗又再一次展开,只是打得那么激烈,任谁都看不出来其实这两个人已经和好了,只不过最近压抑太久,还有太多需要发泄的地方,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好好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
但看在被人眼中,他们却打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不要命了。
忽然,哐啷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摔碎在两人脚边不远处。
兄弟俩同时一怔,回头,只见名可站在那里,怒目瞪着他们。
她身后北冥黛黛面无表情地站着,目光幽暗,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名可举步走了过去,看着在月光下能清楚看到一身伤痕的两个男人,用力咬了咬唇,却不说话。
两个男人有点无措地看着她,竟像是做错了事被当场逮到的孩子那般,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明明有话想说,但因为身边还有一个同样犯了错的人,所以,都傲气地不愿意做先开口的那个。
谁先开口解释,谁没品,错是一起错,要罚,谁也逃不过。
不过,这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惩罚他们?没有是不是?
名可站了好一会,盯着两个从头到脚几乎已经没有半处完好的男人,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怒骂了起来:“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忙了那么久,忙着给你们做酒酿丸子,你们两个倒好,明明那么闲,居然不来帮忙,在这里玩泥巴,你们对得起我吗?”
身后的北冥黛黛脸色一变,瞪着她,眼底全是不敢置信。
她去厨房找她的时候,她确实还在忙新出来的两碗酒酿丸子,据说是她亲手做的,正端着出来,打算送到大厅,等他们回来吃。
听到她急巴巴地说他们两人在打架,让她去劝架之后,她连丸子都来不及放下,便端着跑过来了。
她以为看到两人打架,至少她会不安,会愧疚,会知道以后要远离某一方,省得祸害了他们兄弟俩。
她也以为,她也许会因为两个男人为了自己打架而高兴,虚荣心得到莫大的满足……
但不管是哪种以为,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什么叫在这里玩泥巴,不去帮忙?
名可却真的是生气了,看着两个挂了满身彩的男人,气得连指尖都在发抖:“大年夜你们在这里玩泥巴,像什么样?今晚还要不要守岁?大过年的弄得乌烟瘴气,到底还想不想要这个家?佣人也要过年,等会还得给你们这两个混蛋收拾残局,佣人就不是人,就不用被人尊重是不是?”
“今晚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家庭医生也要放假,谁受了伤自己扛着,别劳烦人家大过年的还要赶过来给你们上药,医生也有老婆孩子,也要团圆!”
“赶紧把东西收拾好,去厨房里帮忙,大家都在忙,他们还在准备着琐碎的东西。你们这两个混蛋,只顾着自己偷懒,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不去帮忙,今晚别指望有东西吃。”
走了过去,抬起腿,一脚踹在北冥夜腿骨上,她怒道:“连弟弟都打,你算什么哥哥?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枉我今天为了讨好你,让你折腾了那么久,没想到你还没发泄完,还不知足。”
北冥夜唇角抖了下,竟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名可却不理他了,回身看着北冥连城,正要出脚。
北冥连城忙道:“我腿受了伤,这条腿刚才被他踹坏了。”
名可一咬唇,脚尖改变了方向,往他另一条腿骨踹了过去。
北冥连城咬着牙,硬生生受了一脚,其实不疼,可是,被她这么一踹,也不知道哪里就真的被踹疼了。
“陪了你几天,心情还没好过来吗?回来还要揍我的男人,那我这几天算是白陪你了!以后心情不好,别再找我,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蛋,这两个没人性的家伙!”又哼了哼,才一跺脚,转身往主屋的方向奔了过去。
北冥黛黛揉了揉眉角,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这个真的是名可吗?而那两个男人,他们……
忽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退了半步,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看着两个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便不约而同蹲了下去,一个在捡着破碗,一个在捡托盘的男人。
北冥黛黛彻底怀疑自己的眼睛真的出现了问题,眼前这两个蹲在地上捡破烂的……真的是老大和连城队长吗?
名可一句“不做事,今晚就别指望有东西吃”的话,是不是真的有这么重的分量,可以让他们听话到这地步?
可两个人却似乎真的表现得很乖,认认真真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北冥夜拿着托盘,北冥连城过去拿着两人的外套,两个人竟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往主屋的方向走去了。
北冥黛黛下意识跟在他们身后,经过佚汤和北冥洵身边时,两个人立即将她扯停了下来。
直到前头两个男人走远,北冥洵才眨巴了些眼眸,盯着北冥黛黛,一脸错愕:“刚才可可跟他们说了什么?”
佚汤虽然没说话,却也眼巴巴盯着她。
北冥黛黛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只能把她听到的转告给他们:“那女人说了,不干活,今晚就不许吃。”
佚汤和北冥洵互视了一眼,两人眼下都不知道闪过什么,片刻之后,竟同时放开了北冥黛黛,举步朝主屋的方向迈步而去。
见他们走得那么焦急,北冥黛黛一边跟随,一边不悦道:“不就几碗酒酿丸子吗?要不要这么急?”
佚汤不说话,北冥洵却回头瞟了她一眼,无奈道:“今晚要是哄不好那小丫头,你等着明天一早被老大轰回去,继续在岛上干活。”
欲求不满的男人最可怕,要是哄不好女人,这段日子只怕某只真要每天盯着一张包公脸过日子。
而当某只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折磨别人,尤其是身边的人。
北冥黛黛咬着唇,用力一跺脚:“关我什么事!”
但脚下还是加快了步伐,迅速跟上了他们。
虽然,心里还在抱怨着,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可是,大年初一就被轰回去干活,始终不是什么好事。
万一老大真的这么狠心……
她吐了一口气,不敢再去想,只能赶紧跟上他们回主屋里,帮忙做事去了。
已经忙了这么久,谁不想好好放个假?她还有很多地方想去呢。
据说,那个四季如春的岛屿,这时候正是最好玩的时节……
大厅里,两个已经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男人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睁着两双好看到不行的墨眸看着沙发对面的女孩。
她不是在训人,自知没有这个本事,这时候,她只是在剥鸡蛋。
将头一个鸡蛋剥好,名可抬起眼帘看了两人一眼,眸光沉了下,第一个鸡蛋先给了坐在左边的北冥连城。
北冥连城眼底闪过几分光亮,将鸡蛋接过,愉悦地在脸上滚动了起来。
身边的男人一身寒气他不是不知道,但不想理会。
北冥夜溴黑的眼紧盯着还在剥鸡蛋的女孩,很是不满:“我脸毁得比他厉害。”
居然不是先伺候他!有这种吃里扒外的老婆么?
名可瞟了他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剥着:“技不如人,当然要排后面。”
北冥夜唇角一抽,想辩驳,最终还是继续抿唇,别过脸生闷气去了。
“可可小姐,先生可不是技不如人,只是舍不得下狠手。”佚汤可见不得别人瞧不起自家上司,立即解释道。
北冥夜立即冷冷哼了哼,以示自己的不满。
又不是他无能,少瞧不起人!
名可瞥了某只高傲的侧脸一眼,忽然将刚剥好的鸡蛋递到佚汤面前,唇一勾,妩媚一笑:“你这么崇拜他,那……给你个机会,好好伺候他。”
要他去伺候先生……佚汤一听,一脸见鬼的模样,赶紧退得远远的。
名可却瞅着他,挑眉道:“怎么?不愿意?原来你心里这么讨厌他的?”
“怎么可能?”佚汤又忙扑了回来,虔诚地将那只鸡蛋拿在手里,看着北冥夜:“先生,哪里不舒服?”
可是,让他伺候先生,他真觉得自己没这个能耐,这要伺候不来,他就死定了。
北冥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忽然,他眸光一闪,扯了下唇:“滚你妈。”
“先生,大过年的,能不拿脏话骂人吗?”好在他妈早就已经不在了。
佚汤立即转身,滚蛋去了,可才走了两步,似想到什么,立即回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鸡蛋,又看着名可。
还不等他说什么,北冥夜冰冷的声音已响起:“这鸡蛋好吃吗?”
“好吃。”佚汤啥都不说了,立即将滑溜溜的鸡蛋丢到口中,大口叼着。
滚吧,留在这里还不如跑去厨房帮忙,瞧北冥雄和北冥黛黛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不知道有多好,他何必站在这里碍了某些人的眼?
北冥夜不再说什么,斜靠在沙发上,视线不知道调到哪里,但就是不看名可。
名可也不理他,继续剥下一个鸡蛋,等鸡蛋剥好的时候,瞥见北冥连城手中那鸡蛋已经变了色,她又把鸡蛋递了过去,柔声道:“换一个。”
一直不做声的北冥连城看了鸡蛋一眼,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北冥夜,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将鸡蛋拿了过去,代替原先那一只,继续揉了起来。
某男这时候整个人更冷,甚至有点坐不住了,以大家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哪怕已经快到发作的边缘。
但名可还是不理他,接下来又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北冥连城:“把另一边脸也滚一下。”
北冥连城倒是有点心虚了,看到老大霍地站起,他正要拒绝,名可却把鸡蛋塞到他手里,抬起眉角看着绕过沙发、就要穿过大厅上楼去的男人,她无奈道:“你还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这么急做什么?”
北冥夜脚步一顿,连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不过,那一整晚的时间倒是提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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