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时安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小娘子站在廊子下眯着眼笑,那圆圆脸红扑扑的,可不就像是过年时候贴在窗户纸上的红窗花吗?
有这样喜庆娇柔的娘子在家,他都不想离开家门片刻。
不过好在一天一夜未归,他给小娘子带了些好东西回来。
“桃儿,快来看。”
孙时安握住山桃的小手,拉着她进了西屋,把肩上鼓鼓囊囊的褡裢倒在西外间的桌子上,里头滚出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些东西一头尖,一头粗,都带着灰不拉几的壳子,还沾着泥土,看不出来是个啥东西。
“这是啥?”
“这是笋,南边来的稀罕物件儿,那边开春早,下过春雨,这东西就一茬一茬地往外冒。”
“呀,原来笋长这个样子!”
山桃双眼都直冒光。
她只吃过笋干。
有一年,贾老四去县城里卖粮食,粮铺的掌柜一时周转不过来,拿了一篓子笋干,叫贾老四多宽限几日。
王素芬琢磨了几日,就用笋干炖菜烧肉,滋味可鲜美了。
万万没想到,她也能吃上新鲜的竹笋。
“可惜我爹我娘去了水头镇,不然就能叫他们也尝尝鲜儿了。”
孙时安就喜欢看山桃双眼冒光的样子,一见山桃失落,心里就不舒坦:“等爹娘回来了,我再去金爷那儿问一声,看看金爷还能不能倒腾出鲜笋来。”
“金爷?你是从金爷那儿拿来的?”
一桌子鲜笋登时就不香了。
金爷在秀水镇手眼通天,连里正都对他很敬重,为了点吃的,欠了金爷的人情,以后可不好还。
似乎是看穿她在想什么,孙时安就摸了摸山桃的脑袋:“无妨,金爷与我是过命的交情,吃他一些笋,也不算麻烦。”
这人,欠了人家的人情,似乎还挺得意?
山桃嗔了他一眼:“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交情再如何好,也不能把占人便宜当成理所当然,来往二字,便是有来有往,彼此的情谊才能长长久久。”
这世间之情大多如此,异性兄弟如此,闺中姊妹如此,就算是父母手足,也要互相敬重互相体谅互相帮扶,才能走得下去。
“找个日子,请金爷上门用一顿便饭吧。”
“金爷不是这样小气的人,一点笋而已,不值什么的。”
山桃便有些气,轻轻捶了孙时安一下:“叫你请你就请!公婆早逝,你又无亲族依仗,如今有了个过命的兄弟,自当要好好来往,我是你娘子,替你张罗这些是应该的。”
“桃儿……”孙时安忽然揽住山桃,“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你是我什么?”
他贴得这样近,山桃都能察觉到那处紧贴着她,耳朵根儿一下子就烫起来。
“你还吃不吃饭了,面条都要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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