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朵一踏进萧家大院,就察觉到了与往日不同的氛围,出乎意料的,今日连老祖宗萧鸿飞、不理事的老夫人都出了院子,和萧明晨一同坐在正厅,除了萧清奕,萧逝云、萧诗韵等人也都在。
还没进入正厅,远远地就听到了李姨娘的哭声。
易清朵命执法阁捉拿了李家所有人,唯独放过了李姨娘,要的,就是让李姨娘亲眼看着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老祖宗,长老们,老夫人!求求您们救救李家吧!哥哥是冤枉的,哥哥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呢?哥哥是冤枉的,老祖宗!老爷,你快跟老祖宗说说,哥哥是你鼎力相助当上的代家主,哥哥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不过了,他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的。大少爷怎么能把李家上下都关进执法阁诏狱那种地方呢,老爷,老祖宗、各位长老,老夫人,你们可要为媳妇做主,为李家做主啊……”
萧鸿飞淡漠如常的表情静默不语,端着茶杯淡然地喝着茶。长老团则是各个神色不一,但碍于老祖没有开口,都不敢开口。
过了好一会,萧鸿飞身边的老夫人看向萧明晨,淡淡地开口:“明晨,这事,你怎么看?”手上还转着一串佛珠。
“这件事,事关重大,不仅李家被关进了诏狱,便连法源寺的僧人,也一个都没有放过。”萧明晨皱了皱眉,“但是,以李帆的本事,怕是还做不到操控法源寺上下。”
“老爷说的没错!老夫人,哥哥好不容易得来的代家主之位,不可能做傻事自毁前程的。而那法源寺偌大一个寺庙,僧侣众多,其中不乏修为高的,哥哥怎么有本事,去控制偌大的一个法源寺啊?一定是大少爷对哥哥有什么误会,才错抓了哥哥。”
“老祖宗,祖母,孙儿也觉得,此事或许真的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舅舅为人向来老实胆小,断然不会做出囚禁百姓的事情的。何况,舅舅囚禁那些百姓做什么,那些被囚禁的百姓,又去了哪里?舅舅哪里有那么大的能力,一切都做的悄无声息呢。”
萧逝云看着萧家老祖等人有些松动的神情,适时的开口,他与李姨娘都明白,李家虽然比不得萧家,甚至比不过沈家,但是李家也是九大家族,不是普通的大家族,而且还是他们的靠山,如今萧清奕回来了,李家若真的倒了,在九大家族除名不说,他们在萧家的地位,只会更加的举步维艰。
老祖宗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李姨娘,又看了看他向来宠爱的萧逝云,才微微皱了皱眉,“明晨,把大少爷叫回来,好好问问清楚,私怨归私怨,断不能以公谋私。”
易清朵在外听着,只觉得可笑,看来萧逝云在萧家老祖心中的地位,真是无法撼动了。这就是在怀疑,李帆的事,是她刻意陷害了。那么他之前说的补偿和诚意呢?显得多么的可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让萧鸿飞全然站在她和哥哥这边,她还需要努力。之前,她有想过,现在么,她觉得不需要了。仰人鼻息的日子不好过,还是高调一点的好,让别人看她的脸色。
“不用叫了。”
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
易清朵负手进了正厅,比起正厅里紧张的氛围,易清朵的出现,就仿佛让时间都变得缓慢了,淡然而慵懒。
“老祖宗,老夫人,萧家主,各位长老。”
易清朵穿着一身常服,分别对这些人拱手行礼,此事,竟是连祖母父亲都不再叫了,称呼变得如此的疏远生分。让老夫人和萧明晨的脸色,都变得不自然。
“不知大家这么兴师动众的唤我,可是为了李家一事?”易清朵扫了眼跪在地上痛哭的李姨娘,抬首的瞬间,目光扫过萧逝云,眼神之间瞬间的交战,让萧逝云在易清朵的目光中,读到了一丝挑衅。
易清朵的主动且首次挑衅。
“做了执法使,连爹都不知道叫了吗?”
萧明晨显然是对易清朵不满,许是在他看来,想法与萧家其他人一样,李家的事情,不过是她一手策划的。
“萧家主不是要与我谈公事?既然是公事,还是公事公办的好,毕竟萧家也有人在执法阁呢。
此事事关李家,虽然李家与我没什么任何关系,但是毕竟李姨娘还是我萧家的妾室。老祖宗方才不也说了,私归私,断不能以公谋私,此事是我查办的,自然是不能落人口实,让有心人听了去,怕是会误会我会偏心李家。”
萧明晨脸色更加不好,只是易清朵拿萧家老祖刚刚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口,他也着实不好发作,只能忍了下不满,沉着脸,一副家主的模样看着易清朵。
萧鸿飞眸底闪过一抹复杂。
而老夫人与萧明晨一样,只是她年纪大了,城府也更加深了,并没有像萧明晨那样沉不住气,只是转着佛珠的手顿住了,睁开半阖着的眼,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易清朵。
“好了,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你们爷俩都是位高权重之人,的确是需要注意一下言行的。”这话倒是让易清朵对老夫人另眼相看了,这话的意味,可就与众不同了,从这话可以看出来老夫人并没有像萧明晨那样,对易清朵的话和态度感到不满,反而竟是对易清朵很是赞同。
易清朵有些明白老夫人这种心态,老夫人是整个萧家的老太君,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在她眼中,家族的荣辱兴衰才是最重要的,子孙亲情,是永远排在家族之后的。
老夫人宠爱萧明晨,是因为萧明晨是这一任的家主,是她几个孩子里面最出息的。老夫人宠爱萧逝云,是因为萧逝云样样都做的出色,无论任何一个地方,都比萧清奕那个废物强上许多。而现在,随着易清朵伪装的萧清奕这个身份的崛起,老夫人看到了她的与众不同。
换种说法就是,老夫人看到了她的价值与潜力。无论她用的是何种方法,是真的凭着自己的实力还是真的爬上了暗阎王的床,她都不在乎,老夫人在乎的,就是萧清奕现在的地位,是萧清奕现在的实力,是萧清奕能给萧家带来的荣耀。
这一点,易清朵懂得,萧家老祖懂得,各长老懂得,李姨娘也懂得,萧逝云更加明白。
老夫人重新闭上了眼睛,随意的对着萧明晨摆了摆手,“说正事吧。”
萧明晨不似老夫人,他做了多年的家主,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但是处处都受到尊重,在他眼中,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尊严与地位。所以对易清朵的态度很是不满,却无法发作,只是沉着声音,道:”“既然你要公事公办,那你就跟我说一说,李家一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帆,可是真的做出那种为害百姓的事情?他又是有多么大的能力,竟是能操控整个法源寺?”
萧明晨无论是远见还是心胸,都让易清朵嗤之以鼻,在某种程度上,她此时其实已经是与萧家老祖、老夫人达成了共识,因为她和他们一样,利益为先,他们太看重家族的荣辱兴衰,特别是现在萧家的状况,只是表面风光,其实早不如当年。
所以在萧家出现了一个像“萧清奕”这样,年纪轻轻,被遗弃元灵十多年,一回来就做了执法使的子孙,他们虽然没有什么表态,但是易清朵相信,他们的心,已经向着她动摇了。
而萧明晨,已经在易清朵的棋局中出局了。
“难道父亲在怀疑,执法阁有失公允,暗阎王是非不分吗?”
“你!”萧明晨对易清朵的讽刺,堵的更加愤怒,“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这个意思!”
萧明晨是个纸老虎,看似位高,却还是畏惧暗忻(x)辰的威严,否则也不会因为一句胡言乱语,而将萧匀沁送走。更莫说此时易清朵对他的冷言讥讽,他自然是连忙否认。
“既然家主没有这个意思,又为何多此一问呢?”易清朵薄唇一勾,桃花眼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李姨娘,“此事虽然是我查破,可如今却已经在暗阎王的授意之下,将此案移交给执法阁审问。家主多此一问,难道不是在怀疑暗阎王,有意加害李帆,陷害李家吗?”
萧明晨的脸色,简直比吞了苍蝇还难看,想要说什么,但是易清朵张口就拿暗阎王来压人,他着实不好再问些什么。
“好了。”这时,还是萧鸿飞出了声音,给萧明晨一个台阶下,“暗阎王哪里会知道一个区区的李帆。你这孩子也着实认真了些,你父亲也不过是看你最近阁里事情太多辛苦了,关心你一下罢了,父子俩谈论一下案情,再寻常不过,既然回了家,就莫要再把你们办案那一套带回来了。”
“老祖宗,妾身……”
李姨娘本想着要老祖宗和萧明晨为她做主,好好审问一下“萧清奕”,但是听着老祖宗此时的话,就已经知道,老祖宗的心,果然在“萧清奕”当上执法使的那一刻,就已经更偏了。
“萧清奕”现在是执法使者,在法主的默许下深得那暗阎王的信任,初初上任就光芒四射,绽放异彩,新官上任三把火把脚跟站稳了,现在的多处人口失踪案,让他的声望在穆阳城达到鼎盛,堪比曾经的萧清朵。而她的云儿,虽然样样出色,样样得人称赞,但却没进执法阁没有一官半职,还只是个萧家二少爷。
“好了!”一旁的老夫人出声打断了李姨娘的哭诉,眼色不耐烦而警告的一扫,“你们现在的事情就如同那世俗的朝堂之事一样,我们这些妇人也不懂,你们父子二人与老祖宗,有事去书房说,也免得被人扰了去。”
萧明晨毕竟是老夫人亲生的,听得老夫人这么一说,就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母亲说的是,儿子谨记,以后断不敢再随意扰了母亲的清净。”
易清朵含笑地看着这母子二人的做戏,说的跟真的一样,如此一来,最初的审问,就变成了萧明晨对她的关心。
不是有个歌是这么唱的,常回家看看,生活的事情,跟妈妈说说,工作的烦恼跟爸爸谈谈。
现在这种情形,正被强行扭转成为了父子之间的感情沟通了,倒也是厚脸皮的。
“李姨娘,你也起来了,此事自有老祖宗和明晨他们去解决,我们这些妇人也是过问不得的,你再哭也没有用。”
“老夫人,可是我哥哥,我哥哥是冤枉的啊……”
“哦?”易清朵突然发声,挑眉看向李姨娘,“李姨娘若是怀疑的话,不若就随李家一同听审吧,虽然李姨娘已经被抬进了我萧家的大门,但是李姨娘,毕竟是姓李的不是?”
这话无疑是对李姨娘的一种警告,告诉李姨娘,她完全可以把她一同关进执法阁诏狱的。
“你!你……”李姨娘妆都哭花了,颤抖的手指无奈而又气急的指着易清朵。
“姨娘!”萧逝云上前,一把抓住李姨娘的手,顺势将李姨娘从地上揽了起来,阻止了李姨娘会一时气愤而再说出什么话,要知道,后门之深,一句话说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就像萧匀沁。
“老祖宗,祖母,父亲,李家发生如此变故,姨娘打击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孙儿这就带姨娘下去好好休息一下。”
萧家老祖、老夫人都没有说话,萧明晨却是对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姨娘哭的有些怜香惜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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