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大声喊叫道:“将军,我们没有打,是他们衙役打我们,不小心打到他们父子身上了!”
还有人叫屈道:“将军大人啊,这可是知府大人和知府公子,我们怎么敢动手打啊?我们还要不要命啊?”
又有人叫道:“将军,是我们老百姓挨打了!瞧瞧这嫂子,可怜啊,都血水哗啦的!还有这老伯,心口被小厮、衙役踢了一脚,都上不来气了,昏了!”
苏澜嘴角微微一勾,这些暗桩真不赖!
苏瑞尚道:“赶快送医。这诊费自然由小厮和衙役掏腰包了!”
“将军明鉴!将军英明!”
小厮和衙役都愣住了。知府命令他们动手抢夺告示,拼死累活的,被人打了不说,不仅没有奖赏抚慰,却还要他们破财出诊费?那他们挨了打,谁来为他们出钱啊?这到哪儿讲理去!
人们呼天喊地,哭爹叫娘起来,声音更加嘈杂,场面更加混乱。
“将军大人,你要给我们做主啊!知府大人贴告示、发告示,说今日要审判倭寇,突然又言而无信不审了!难道我母亲就白死了吗?”一个青年嚎啕大哭起来。周围有人说,他是那个被倭寇杀死的接生婆的儿子。
涂云甲干脆跪倒在苏瑞尚和刘希面前,痛哭流涕道:“倭寇灭我满门,为什么知府大人不即审、即判、即决,为我们老百姓报仇雪恨?”他的头磕在地上“通通”直响:“求将军大人、通判大人为我们做主啊!冤啊!”
“咦,府台大人不是到处张贴告示,发放告示,还盖了知府大印,要开审倭寇劫掠杀人的案子吗?我们都有这告示呢!”刘希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告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拿出告示来。
苏瑞尚道:“大家一定是误会知府大人了,怎么会不审呢,肯定会审的!”
陶敏眼看被堵到脸上了,眼睛一眨道:“我没有说不审,是准备年后再审,今天先审……”
涂云甲纵身上前道:“什么,年后再审?我们的亲人已经被倭寇杀死,没能过上这个年,你却要拖到年后再审,是不是要让倭寇过年啊?”说罢,匍匐在地,放声大哭,“有这个天理吗?还要不要人活了!”
陶敏一直以为涂云甲不过一个小民小吏,害怕官员,害怕官司缠身。哪想到,如今他家被灭门,倒是激出了一身血性!陶敏不由感叹,果然防民如防川!穷乡僻壤出刁民!不吉!
立刻有人叫骂道:“我们的亲人死了,倭寇却可以过年?这叫什么屁话?莫非知府大人你是包庇倭寇,或者根本就是和倭寇蛇鼠一窝?!”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把陶敏吓得失魂落魄,手脚发软。包庇倭寇,和倭寇蛇鼠一窝,这话传出去,陶敏及其一家就不用活了,够得上满门皆斩了!
陶敏赶紧道:“各位,这样好不好,今天先审了李旺的杀人案,明天再审……”
话音未落,有人暴喝一声,道:“果然跟倭寇蛇鼠一窝,只顾着杀我大成王朝的士兵,却包庇倭寇!莫非是还想拖延着,趁乱把倭寇放走不成?!”
这时有人突然冒出一句:“听说,肖老虔婆和她干儿子那帮死囚,都被人放纵了!”
百姓呆住了,刹那间又群情汹汹,义愤填膺道:“捉拿死囚!捉拿帮凶!”
“审判倭寇!严惩倭寇!”
一会儿,众口一词,就是一句话:“审判倭寇!严惩倭寇!”
这时,忽然哀乐、鞭炮齐鸣,纸钱、烟火齐飞,一对人马缓缓向府衙而来。
有人高呼:“回凤楼凤老板抬着他们家老爷子和小少爷的棺木来府衙了!”
果然,正是回凤楼的老板凤恒带着家人、伙计,抬着两个乌沉沉的棺木缓缓而来。低沉的铅云,怒吼的寒风,经幡、纸钱、眼泪、哭声,组合成这世间最悲痛伤心的画面。最醒目的居然是一个白底横幅,上面写着鲜红的斗大的几个大字:严惩倭寇,讨还血债!
只见披麻戴孝的凤恒和家人纷纷跪倒在地上,匍匐着来到陶敏跟前,失声痛哭道:“小民的老父和幼儿惨遭倭寇朱大郎的毒手,小民妻室已经被折磨得伤心疯魔!今日小民泣血跪请知府大人,即审即判即决倭寇,为我等殿州八十多名伤亡百姓报这血海深仇!如若不审倭寇,今日只好一头撞死在这府衙,随我老父幼儿去也……”说罢,挣扎着身子就要碰棺!
众人慌忙拉住凤恒。一时,皆泫然而泣。涂云甲上前抱住凤恒道:“凤老板,你还能够抬棺上衙。可是我家,棺木太多了,我抬不动……”
阿水娘、曲琅、邓三勇、叶恭等人哭声震天,怒吼声响彻云霄:“严惩倭寇,讨还血债!”
凤恒和涂云甲忽然一咬牙道:“不杀倭寇不发丧!”
“不杀倭寇不发丧!”
“不杀倭寇不发丧!”
洪流滚滚,惊浪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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