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的笑声甚为刺耳,目光炯炯看着刘牢之,刘牢之心虚的低下了头。
“好,好,甚好。没想到,事情居然当真如此。难怪司马道子如此笃定你不会答应,那是因为他早已和你串通好了,所以才如此的笃定你不会答应。刘牢之啊刘牢之,你倒是给了我惊喜了。是我谢玄太自信了,现在看来,我却是大错特错了。”谢玄大声道。
刘牢之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辩解。他也无从辩解。事实上谢玄说的是对的,不久前,当他跪拜在司马道子面前,表示效忠于司马道子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和谢玄会有摊牌的一天。
司马道子明确告知他,必须做出选择。要么效忠于他,脱离北府军,一切听命于他。要么便以从贼之罪,罢黜他的官职,夺其领军之权,令他离开京口。刘牢之知道自已势单力孤,粮草物资的供应需要朝廷供给,他也留恋自已好不容易获得的地位,也希望更进一步。所以没有过多的犹豫,便拜在司马道子帐下。
刘牢之并非对谢玄对北府军没有感情,毕竟这是他发迹成名的地方,谢玄更是提携他的人。但是,以目前的局势而言,自已必须做出切实的考量。
司马道子明确说了,谢玄就算回来了,也不会允许他和以前一样。他必须遵从朝廷的命令,否则再大的功劳也要被褫夺官职,闲置于地方。
刘牢之明白,当初是谢安在,谢玄才能如鱼得水。现如今时过境迁,谢安已经死了,是司马道子掌握着大晋的权力,再不是从前的局面了。此次王恭兵败之后,司马道子更是如日中天,在没有人能挑战他,谢玄就算回来了,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对自已而言,这么多年在北府军中,最高也就混了个彭城太守。现在王恭裹挟出兵,自已还曾攻打京城,虽然阵前倒戈,但若细究此事,自已还是罪责难逃。
自已本来打算跟着李徽混的,想通过依附李徽回到彭城。可李徽压根就没有搭理自已。自已还能做什么?只能听从司马道子,依附于他了。
两天前,司马道子派人来告诉刘牢之,说谢玄很可能会要求驻军京口,要刘牢之明确拒绝谢玄。否则便跟着谢玄一起滚蛋。去往荆州左近,或者是抵御胡族的第一线。刘牢之当然选择了前者。这一切都是他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他要走自已的路了。
“刘牢之,你说你对得起北府军,对得起谢大将军,呵呵,但是你当真对得起北府军么?对得起六七年来阵亡的北府军将士么?你能有今日,固然是你英勇作战获得的褒奖,但莫忘了,多少北府军兄弟战死沙场,他们的血和生命换来了你的今日,这一点你能否认么?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你应该懂。你如今背叛了北府军,背叛了他们,你对得起你自已的良心么?若无谢大将军提携,你不过是彭城街头的一个地痞闲汉,你能有今日?”高衡怒声喝道。
刘牢之沉声道:“话虽如此,但是谁不想出人头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这么做无可厚非。我不过是选择自已的路罢了。大将军提携了我,我感激不尽。但我总不能跟着大将军一辈子。况且,我也别无选择。”
高衡怒骂道:“早知你是这样的东西,当日我和诸葛兄弟便该拦住你,让王恭杀了你。你这白眼狼。”
刘牢之挑眉喝道:“高衡,我念及旧日情义,方容忍于你。你若再口出污言,休怪我不客气。”
高衡瞠目喝道:“你待怎地?杀了我们不成?我倒要瞧瞧你有无胆量。刘牢之,你这等寡情薄义之人,怎配为北府军?我等瞎了眼,竟没看出你是这等不仁不义无耻之徒。”
刘牢之怒道:“你……你莫要逼我。”
谢玄冷笑道:“刘牢之,今日你若有胆量,便将我和诸位都杀死在此。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胆量。”
刘牢之呼哧喘气,他怎敢对谢玄下手。躬身道:“末将不敢。毕竟都是兄弟。”
谢玄沉声道:“谅你也不敢。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称兄道弟。刘牢之,你听好了,从今日起,你的所为跟我北府军没有任何干系。之前种种,一笔勾销。从此以后,你非我北府军中之人。你爱走哪条路便走哪条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许再打着北府军的名头行事,我北府军也没有你这号人。听清楚了么?”
刘牢之低眉不语,神情悚然。
谢玄沉声道:“高兄弟,诸葛兄弟,我们走吧。还是诸葛兄弟说的对,只是我不肯相信罢了。我谢玄这一生最大的缺点,便是太容易相信人,总是以已度人,认为人人都重情义,不知人心之凉薄。可悲,可叹。”
谢玄说罢,转身昂然而出。
刘牢之心中愧疚,起身追出跪地磕头道:“大将军,莫要怪我,我……我……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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