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道子沉吟不决,一方面,他很想将李徽擒拿杀死,除了这个后患。但另一方面,他又极为忌惮此事带来的后果。
李徽把事情看的透透的,自己如今最怕的便是根基不稳地动山摇。王恭之乱虽然平息,留下来的隐患却极大。殷仲堪杨佺期成为心腹之患,这二人是必须要解决的,否则自己永远无法全面掌控大晋。
之前的想法是,稳住徐州的李徽,让谢玄率北府军驻军上游之地,作为自己将来讨伐殷仲堪杨佺期的重要棋子。但谢玄显然不肯成为炮灰,不肯接受自己的安排。这倒也罢了,他要死了,自己吞并了北府军的兵马,一样可以增强实力。可现在李徽又来插一脚,将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杀李徽固然能做到,但是杀了他之后,必招致东府军的全力进攻。此番东府军动用了五万兵马前来,旦夕间便兵临京口和京城之下,很显然李徽不仅仅是恐吓,而是真的准备动手。此刻同东府军交恶,招致东府军的进攻,那是极为不明智的选择。殷仲堪杨佺期等人定不会坐视,他们可是认定了自己是杀皇兄的凶手的。
一个东府军自己都未必能够抵挡,何况加上殷仲堪杨佺期等人的力量?
司马道子沉吟许久,难以定夺。
李徽起身道:“会稽王好好的考虑考虑吧,本人去乌衣巷探望谢大将军,请会稽王尽快定夺。告辞。”
李徽拱手离去,司马道子皱着眉头站在堂上沉思。人影一闪,王绪见李徽离开,迫不及待的快步进来。
“王爷怎容李徽离去,他自己送上门来,怎能放走了他。这是除掉李徽的干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王爷,下官这便带人去解决了他。”王绪拱手急促道。
司马道子皱眉摆手道:“仲业,不可冲动,此事本王还未定夺。”
王绪皱眉道:“王爷,机不可失啊。除了李徽,徐州群龙无首,对局势大大的有利。留着此人,将来必是个祸害。岂不见他率军前来,光是这样的行为,已然是死不足惜了。”
司马道子皱眉道:“然则杀了他,城外那些东府军进攻又当如何?他们难道会乖乖的撤军?”
王绪沉声道:“下官认为,不足为惧,他们攻不下京城。我京城兵马众多,凭他们那几万人根本攻不下京城。”
司马道子冷声道:“你懂什么?东府军战斗力强悍,又有强力火器,不可小觑。我若杀了李徽,东府军必猛攻我们,不死不休。就算守城成功,也是两败俱伤,然则对谁有利?会不会有人乘机生乱?荆州和豫州的人会不会再次起兵?”
王绪皱眉道:“王爷,成大事者不必考虑太多。瞻前顾后,反为所累。”
司马道子喝道:“你今日说话有些奇怪。平素你都是言出谨慎,今日为何不同?是了,本王明白了,你是想为你族兄报仇是么?国宝死在李徽之手,你想乘机公报私仇。”
王绪一愣,忙道:“下官绝无此意,王爷切莫误会。下官对王爷忠心耿耿,一些都从王爷的大事上考虑,怎会有此私念?”
司马道子冷笑道:“那可未必。本王是容不得半点闪失的,这天下恨本王之人多如牛毛,本王一旦决策失误,便将万劫不复。你们这些人却不同,就算本王完了,你们一样可以找个人投奔,当你们的官,过你们衣食无忧的日子。呵呵,所以本王不能全听你们的,本王得为自己考虑。本王不能将性命交在你们手上,听任你们摆布。”
王绪瞠目无言。司马道子诡诈多疑,这一点王绪是清楚的。但是在这样的大事上,自己怎敢有私心。然而被司马道子这么一说,王绪岂敢再多言。
“本王认为,没有必要为了这一万兵马和李徽交恶。李徽也承诺了不会乘机接收这一万兵马。他只是对本王对待谢玄的态度不满,他和谢家有着干丝万缕的联系,为谢家出头,倒也不是没有缘由。反正谢玄将死,谢玄死后,北府军群龙无首,也没有太大的威胁。北府军要南下去往会稽的企图很明显,定是谢玄想要将这一万兵马交于谢琰之手。既如此,本王何不顺水推舟?索性下旨让谢琰接手这些残兵。三吴之地的安全很重要,有这一万北府军坐镇,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保证三吴稳定,朝廷钱粮财税便有保证。这口肉本王吃不到,李徽也吃不到,别人更吃不到,那便所有都别吃。那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仲业,你说呢?”司马道子沉声道。
王绪微微点头。杀李徽是果决决断,后果确实不可预测,但可以除掉一个未来的隐患。既然司马道子不愿承担风险,那么退而求其次,不同李徽交恶,谁也别想得到那一万北府军,倒也不是个坏的选择。
“会稽王所言甚是,下官认为可行。但需李徽做出保证,也需要谢琰做出保证。如今日这般情形,绝不可发生。也需告知谢琰,此乃朝廷恩典,令他保证三吴之地的安全。近来三吴不太平,百姓人心惶惶,有这一万兵马进驻,倒也是稳定钱粮供应之举。”王绪沉声道。
司马道子点头道:“既然你也这么认为,本王这便去见李徽,要他做出承诺。李徽跑去乌衣巷谢家见谢玄,可谢玄却已经前往石城县了,他怕是要扑个空了。哎呦,不好!谢玄前往石城县,本王又给王珣下了命令,双方要是起了冲突,岂非糟糕?那谢玄吃了必死之药,自知时日无多,行事必然激进,万一打起来,岂不糟糕?速速派人前往传令,让王珣不可同谢玄起冲突。”
王绪连声答应道:“王爷勿忧,我这便派人快马前往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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