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一些东西,它们是一样的。
姚霁毫不犹豫地将它带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导向仪启动的一瞬间,那种“隔绝”和“消失”的可怕感觉一扫而空,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又重新获得了“质量”,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姚霁!”
刘凌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姚霁,惊喜地冲上前去。
“你果然就在这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霁握住他的手,看着不远处黄博士的尸体,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杀了他,又拿了他的导向仪!你怎么知道我就在这附近?为什么……”
“离开!离开这里!”
那缥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在刘凌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同化还存在,能量有限,离开……离开……”
“瑶姬,你听不见这个声音吗?”
刘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有人在让我们离开,说是同化还存在,能量有限,是说你的法器会失去保护你的效果吗?同化是不是就是你之前那种无法被我看到的模样?”
“我明白了。”
在大多数时候,姚霁都是个不会拖泥带水的人。
“你把我的导向仪戴在手臂上,也许以后还有用处。”
她大致看了下手腕上的导向仪,发现除了功能比自己的导向仪更复杂外,有些功能是一样的。
比如从通道内进入未来或是被设定过的世界。
她手指一划,很快就找到了代昭帝时期的临仙皇宫。
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很多不同的坐标位置,有些坐标已经灰了,有些却依然存在。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黄博士那么有恃无恐,恐怕研究中心里所有的东西他都并不在乎,因为他有一副更加先进的设备,而他也根本不是醉心研究的什么科学家,恐怕在他得到极高的学术成就之前,他就已经得到了这副导向仪。
基于导向仪有资料存储和播录功能,说不定他的那些顶尖的研究成果……
姚霁摇了摇头,甩出脑子里纷杂的思绪,上前握住了刘凌的手。
“你是怎么跟我进来的,你还知道吗?”
刘凌缓缓点了点头。
“你不能跟我去我的世界,因为你的世界有自己的规则,通道对于想要离开自己世界的人也有限制,我曾亲眼见过有人想要跟着我们离开,却被天雷劈成齏粉。我不能冒这样的危险。”
姚霁边说边带着刘凌穿过通道。
“但我们能回代国去!”
导向仪启动,感受到身体正在向外移动,刘凌也运起身体中的先天真气,闭上眼睛紧紧拉着姚霁的手臂。
在离开通道之前,姚霁若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突然死命地握住了刘凌的手掌,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一切。
“父亲……”
在姚霁一扭头间,那些跳跃移动的光的粒子组成了一张熟悉的图案,这图案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之中,向她露出温柔的笑容。
在她的注视下,那些粒子又发生了无数的变化,跳跃着组成另一幅画面。
那是光的文字。
——“我无处不在。”
祭天坛上,一身法衣的张守静硬着头皮,重新开始了自己又一次的“祝祷”。
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多少次的“祷告上天”了。
从皇帝消失的那一天起,惊慌失措的大臣们就一口咬定皇帝消失跟他那一声大吼有关,硬逼着他和他的“师父”太玄真人作法事把“升仙”的皇帝请下来。
“这些凡夫俗子,怎能知修道之人为了那一口先天之气要修行多久!有这等升仙的捷径,送我个皇帝都不做!”
张守静在心中腹诽着,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
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张守静恨不得把自己那张嘴给撕了。
如今已是皇帝消失的第七天,虽说没有天下大乱,其实已经跟天下大乱差不多了。
毕竟在很多人耳朵里,“升天”跟“死了”是一个意思。
什么?你说皇帝“升天”了?
那不就是驾崩了吗?
什么,是升天做神仙了?
那不还是驾崩了吗?
担心会出差错,宫中内外封闭了四门,整个京中也全部戒严,连个消息都传不出去,可皇帝“飞升”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除了那天在场的少数官员和部分宫人,大部分朝臣是没看到皇帝“白日飞升”那一幕的。
很多人一口咬定了他们集体发了癔症,又或者是皇帝出门微服私访亦或遇见什么意外不在宫中,否则这样的风言风语,谁能相信?
好在那天在祭天坛的几位官员中,有深受皇帝信任的薛棣以及被老臣们支持的庄敬在,庄敬如今又身为御史台的主官,掌管言官喉舌,这样的“疯话”虽然让人半信半疑,可还是有不少人信了。
但信了以后这些人头更大了。
这皇帝去当神仙了,皇储怎么办?
皇帝根本就没有留下子嗣,当年高祖去了,好歹已经立下太子了啊!
这么多人,唯有王宁口口声声说皇帝不是自己想走的,一定是被天上的仙女带走的,并且将自己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年来发现的异样一一说出。
在他的描述里,刘凌变成一位巧遇下凡仙女并与仙女互相爱恋,无奈仙凡有别只能痛忍相思,唯有仙女下凡时才能一解相思之苦的痴情皇帝。
就连刘凌的“仙缘”,也可能是天上的天神看不下去这两人的苦恋,所以自作主张“点化”的。
刘凌这么多年来本来举止就有些怪异,他小时候喊“见到神仙”的事情冷宫里很多看守的侍卫宫人都有所耳闻,袁贵妃当年更是拿这个笑话过他脑子有病。
再加上他成年之后经常一个人独处不让人靠近,诸如举着手臂在宫中狂奔、大半夜宫中传来呜咽之声之内的事情更是风传一时,此时一旦联系起来,原本只有三分猜中的真相刹那间被当成了七分。
薛太妃、张太妃和其他京中的太妃得到消息,都陆陆续续返回了宫中,坐镇已经乱成一团的宫中。
不是他们要借着女人的力量,而是现在实在信不过其他人了。
“什么仙女!什么仙女!”
陆凡是真正的儒生,从不语怪力乱神,现在也已经快要疯了。
这件事张守静却是听皇帝说过的,犹犹豫豫地开口:“是南天妙用真人瑶姬。”
“什么真人?”陆凡紧锁眉头,“瑶姬为何听起来这么熟悉?”
“这是出了名的神女,天帝之女,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那位女仙。”张守静叹了口气,“这位女仙最仰慕圣明皇帝,谁知道会是这样……”
“我管是哪位神仙!你们天师道不是会授箓请神吗?将人间的下情传达到天上去,给我把瑶姬和陛下请下来!”
陆凡一声咆哮,顿时引来无数人附和。
“是,你既然能点拨陛下飞升,就能把陛下请下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请陛下下来!”
“你要能把皇帝请回来,我们保你泰山宗成为天下正宗,让元山宗那些牛鼻子老道跪在你脚下请求合道!”
就这样,在大臣们差点“手撕道士”的威胁下,张守静只能用出浑身解数,每日与午时做法事,请求能把两位“神仙”给请下来。
妈的,已经成了神仙的人还下凡当皇帝,是脑子被门夹了吗?
张守静握着天师道的镇山七星剑,心中的悲苦无人可言。
他面前的道箓上,写着“南天妙用真人瑶姬”和“昭圣真君玄天上帝刘凌”的名字。
瑶姬还好,刘凌的“仙名”纯粹是他杜撰的。
天师道请神需要授箓,也就是知道神仙的名字、职位,且制成道箓才能开坛做法,这些神仙的名字职位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比如“二郎显圣真君”,又或者“某地某山某正神”之类,大多也是用来祭祀,不会无缘无故真去请什么神。
可现在这些大臣赶鸭子上架,非要他去请刘凌下来,这“道箓”他也是没办法,只能捡个威风的名讳起。
说实话,他自己一成把握都没有,连奇迹都不盼望出现,每天做法事时都觉得自己是又白赚了一点时间,否则这些大臣早把他当妖道给斩了。
“这哪里是连续七天做法,简直是给我自己做头七……”
张守静面目严肃地举行着法事,心中却是各种杂念。
祭天坛上下,所有大臣按照上朝的顺序依次排开,将整个祭天坛站的满满当当,每当张守静开始“请神”之时,这些大臣们就会出现在这里,摆出各种架势开始嚎哭,希望他们的“诚心”能打动上苍,把他们的皇帝送下来。
当然,如果能把那位瑶姬仙子也一起送下来最好,他们被皇帝极高的审美观折磨的这么年里,已经将希望值降到刘凌只要能找个母的就行,至于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他们全都放弃了。
可这时候大家都已经哭瘫了,就连陆凡想到皇帝要再不出现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都已经悲哭了起来。
在一片哭的死去活来如丧考妣的大臣们,站在一起小声商议着什么的戴国公和薛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七天了,陛下飞升是我亲眼所见,是不是该把高祖画像背后的遗诏拿出来?”
薛棣面露苦涩。
“我原想着陛下春秋鼎盛,怎会早早想着禅位之事,原来其中还有这般缘故。”
戴勇却是没看过那一幕的,心中还有不甘和怀疑。
“才七天,再等等吧,也许还有转机。那个一旦拿出来,就木已成舟,再无回转之地了!”
“我也想有转机,可真若天下大乱,还不如早定局……等等,那是什么?”
薛棣看着天空中某个地方,像是傻子一样张大了嘴。
戴勇认识薛棣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见他从容不迫的,如今见到他这幅表情,简直如同见了鬼。
但很快,见了鬼的就是他了。
只见天空上出现了一道银色的剑形光柱,挟着无上的天威,以将虚空劈成两半的架势突然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这道剑光实在是太过显眼,戴勇甚至怀疑几百里外都能看见这可怕的光柱,他只是看了一瞬,眼睛就痛得眼泪直流。
很好,现在他和薛棣也成为“痛哭流涕”的一员,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好在这破碎虚空的景象没有出现太久,在光芒乍然收起之后,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御风而行的人影。
整座祭天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唯有闭着眼睛充耳不闻的张守静,还在不停地发出细碎的念咒之声。
那一边,刚刚离开通道的姚霁心神还处在见到父亲的恍惚之中,等自己和刘凌的身子猛然下降,才立刻意识过来他们居然是在高高的云层之上!
她是不会摔死的,可刘凌还是会摔死!
姚霁手忙脚乱用声控操作导向仪的“漂浮”和“飞行”功能,然而这具导向仪一离开光柱似乎就产生了某种变化,里面的操作系统浮动着无数光点,打开的却是其他的功能。
“坏了吗?”
姚霁看到巨大的剑形光柱出现在他们的脚下,心中大叫糟糕。
“啊?啊?我开的怎么是召集光柱?这是谁的光柱啊怎么这么古怪!”
怎么用剑的形状!
“别慌!”
抱着姚霁的腰正在往下落的刘凌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这里离地面远着呢,一时半会摔不死。”
“别瞎说!漂浮!飞行!漂浮!”
姚霁手指连点虚拟屏幕带语音操作,下坠的势头总算是止住,和刘凌两人缓缓地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希望没人看见你在天上飞,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呃?”
降到了一定高度,两人都看到了祭天坛上密密麻麻的人影,身子顿时一僵。
刘凌在人群面前向来要维持皇帝的风度,此时见到有人,反射性放开搂着姚霁的腰,改为握着她的手。
也不知是导向仪的作用,还是先天之气却有不凡,明明应该是刘凌被姚霁拉着以一种好笑的姿势吊在半空中的,可现在“漂浮”功能却像是让两人共享了,连刘凌都好生生地站在了半空之中。
别说,从这角度看下去,还有些头晕。
奇怪,他之前怎么一点都不晕呢?
大概那时候光顾着紧张姚霁了。
听到旁边突然没了声音,终于意识到不对的张守静魂兮归来,迷茫地睁开眼睛,却惊得手中的七星剑都掉了,拼命的揉着眼睛。
我的无量天尊啊!真有人神仙不做脑袋被门夹了回来做皇帝!
哐当!
七星剑坠地的声音犹如打开了什么匣子,一声尖叫突然响了起来。
“剑!有剑!”
“不是剑!不是剑!”
立刻就有比他还惊慌失措的声音也在高喊。
“有光!不是剑!是剑!”
这是惊得舌头都在打结的。
“剑?”
姚霁扭过头不敢置信地问刘凌:“他们说的是刚刚的集合光柱吧?为什么他们都在这里,还看得见这个?”
“这个……也许也是好事。”
刘凌揉了揉鼻子,他并不明白其中缘故。
但如果他消失的那么怪异,也许这种“盛大”的出场方式,才能将将抚慰那些被惊吓住的臣子们受伤的心灵……吧?
“陛下!”
王宁独特的尖细声音大叫了起来。
“陛下带着神女回来了!”
什么?
刘凌和姚霁的身子齐齐一颤,震惊地对望了一眼。
他们竟然连姚霁都看得见?
“这导向仪到底是什么东西……”
姚霁像是看着怪物一般看着手中那具新的导向仪。
“你这神器,似乎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刘凌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的没错,这是神器。”
已经懵了的姚霁依靠在刘凌身上,心中哀嚎地闭上了眼睛。
“装逼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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