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能变着法,死皮赖脸,让你同意做一些事,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事。
就比如眼前卖棒棒糖这个小贩,他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没变成恶鬼已经是万幸。
鬼天帝竟然让他摆摊卖棉花糖?
卖糖?生活没有一点甜,卖什么糖?
是用泪水来点缀,还是用血去包装?
鬼天帝让他卖棉花糖,他偏不!
他把糖烤糊了,放入模具之中,冷却了,做成棒棒糖来卖!
他把自已一肚子的怨气,所有的抱怨、不满、憎恨都塞进了这根棒棒糖里。
第一根做出来的棒棒糖,透露着一种五彩斑斓的黑。
小贩只是舔了一点剩余的原材料,就感受到无尽的怨恨和痛苦,一切负面情绪如同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这样一根棒棒糖,没有人会买,更没有人会吃。
当鬼天帝拿着钱来买棒棒糖的时候,小贩的嘴角比AK还难压,他已经能预见,鬼天帝尝第一口会是怎样的表情,而鬼天帝的痛苦会成为小贩胜利的标志!
小贩接过钱,送出了棒棒糖。
鬼天帝舔了一口,鬼火立刻扭曲起来,像鬼一样摇摆,如果他有表情,此刻应该痛苦到五官错位,鼻涕眼泪一把流出来...
鬼天帝叼着棒棒糖,对小贩认真说道,
“有待进步。”
然后,他就走了。
在小贩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鬼天帝一边在街上安全巡查,一边把那根痛苦棒棒糖吃完了。
小贩不信邪。
他开始收集更多的痛苦、怨恨,甚至自身的痛苦不够,还要去找其他鬼物买!
小贩把这些原材料收集在一起,做出了怨念更强的棒棒糖,他甚至把自已摊位的招牌改成了【苦怨棒棒糖】。
根本没有鬼会来买这样的东西。
除了鬼天帝。
鬼天帝不仅付钱买,竟然还真的吃,而且...还吃上瘾了!
小贩:......
总之,他稀里糊涂地,就成了一个卖棒棒糖的小贩,收集着其他人的痛苦和怨念,制成棒棒糖,然后出摊...
当一切步入正轨之后,不知从何时起,酆都上空,也多了一个黑色的太阳。
所有鬼都看见了那个太阳。
所有鬼物都感受着酆都在一点点变好,因为他们在变好。
所有鬼物都清晰感受着,鬼天帝...变弱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年那个能够镇压整个酆都的鬼天帝,早就消失不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酆都就算是路边的一条野狗,都能拍鬼天帝两巴掌,追着他大街小巷地跑。
其他鬼物见到这一幕,不仅不会帮忙,还会叫好,甚至加入其中。
反正又打不死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嗯,酆都有很多共识。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鬼天帝是不死的。
好像他不死,酆都就一直会在,太阳会照常升起,而他们也能继续过着自已的生活,就像活着一样。
上班,摸鱼,下班,打牌,交租...
净土到底是什么?
小贩在死之前,其实一直没想清楚这个问题。
因为他哪怕到死,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净土。
可当某一天,躺在扶椅上,看着头顶黑色的太阳,感受着习以为常的平静,内心忽然泛起一丝无法言说的安宁。
小贩忽然懂了。
这里,就是他的净土。
酆都,就是鬼物的净土。
而鬼天帝,是这片净土的守护者。
什么大义,什么大局,什么五界战场...其实小贩都不在乎了,在他死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酆都是新的开始。
这一次,他不能让故事结束在这里。
绝不。
小贩翻出一块木牌,他本以为,自已这辈子用不上这东西。
他把木牌挂在摊位上,回家翻出了当年的铠甲,费力地把自已塞进了其中。
当鬼这么多年,发福了。
他找到了已经钝了的长枪。
站在镜子前,看着空荡荡的铠甲和生锈的武器,小贩给自已拍了张照。
然后,他脱下铠甲,放下长枪。
他已经很多年没上过战场了。
这些老物件,也派不上战场了。
他拿出自已常用的汤勺,裹上了围裙,这才是他趁手的家伙事。
他走出门,和其他鬼物一样,向酆都外走去,鬼群中,人们相互打着招呼,笑骂着。
好似他们并非奔赴战场,而是郊游一趟。
本来,他们这些情绪失控的鬼物,是无法随意进出酆都的。可这一次,他离开酆都,却无比简单。
在离开酆都前,小贩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摊位,在最中间的街道上,位置很好,站在任何一个城门口,都能一眼看到。
摊位大大的招牌:
【苦怨棒棒糖】
以及他定制的夸张广告语——如果你这辈子还没吃够苦,那你一定不能错过的绝味佳品,净土天帝之首力荐!
最后一句话,是鬼天帝求着小贩加上去的。
摊位上,一个木牌随风摇曳:
【已售罄】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