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进入十月,草原上落下了第一场大雪,茫茫的大雪下了小半夜,第二天清晨起来,小芒村所见之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于家住的帐篷内,于从四的婆娘石花花正在给孩子套上毛衣,小孩子听说下雪了心急出去看,石花花拽着他,非让他穿好衣服才能出去。套上毛衣厚,又套上皮袄子,待在温热的帐篷内,小孩很快憋出了一身汗,挣扎着要出去,外面的动静非常热闹,显然已经有很多孩子在外面游乐。
“出去小心些!”石花花将孩子放出去,也不用跟着,这草原上的孩子都是撒欢跑,身子骨还健壮。
打点好孩子后,石花花开始烙饼,这儿为了取暖整天得点着炉子,炉子烧的都是牛羊粪。他们两家来的时候已经天凉了,加上窑厂的事情忙,顾不上准备取暖的燃料,家里现在烧的这些都是大姑娘给送来的,一早就准备好了。
他们两家来这儿之后,当真是什么都不用管,只要顾好窑厂的事情就成,米面粮油,还有保暖的衣物,烧的燃料,一应俱全大姑娘都给准备好了。
如果还留在旬阳城,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那儿虽然不是塞外草原,可冬天冷起来一样要人命,他们家租的破院子,一到冬天就漏风,要修整没足够的银子不说,旁人家的房子修起来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买柴火,那价格一到了冬天就涨的厉害,他们一家人只能挤在一个屋里睡。还有粮食,年年都是吃不饱的,大人还能忍忍,孩子那真是饿的嗷嗷哭。
现在到了这儿,闻着已经散发出香气的饼子,还有一锅半夜起来熬的奶茶,家里的人上工前都要先喝一碗热乎乎的奶子,才去窑厂做工。就这么吃了一个月,不说孩子开始长高长膘了,连小女婿王小石竟然都长高了些!
当时王小石还觉得不好意思,整得自己跟没长大似的,他娘林夫旺却抹起了眼泪,“你祖父的个头就高,咱们家就是高个头的种,都怪家里穷,没让你吃饱过,要不然你和小鱼都不会这么矮!”
看着王小石手足无措,连忙劝他娘,“娘,你别哭啊,你应该高兴啊,以前咱家穷吃不上没长高,现在咱们能吃饱吃好了,我还能有机会长高,是好事儿啊!”
“以后我看那高头大马也不会发憷了!”王小石是真的高兴。
其他几人也劝林夫旺这是好事,老树皮一样的农妇脸上才展现笑容,随即不住的夸赞沈慈心,“这些都亏着大姑娘了,如果不是她,咱们家今年估计还在愁冬天取暖的事情呢,这又打仗了,粮食和柴火肯定又更贵了。还好当初咱们来塞外草原,还好大姑娘来寻我们了!”
说完林夫旺又叮嘱家里的孩子,“小石、小陶,还有小鱼,你们一定要在窑厂好好干,千万别偷懒躲闲,大姑娘对咱们这么好,咱们要是不尽力干活,那就是丧天良!”
“娘,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王家的子女不约而同的保证道。
旁边于家的人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会好好干!
有这样的工匠团结一心的干活,北越窑运转十分通畅,出窑品质非常高,基本没有烧毁的东西。而且于家的众人不仅干活卖力,还想着法子提高自我技艺,就好比于大郎于麦子,那精工于画胚,就差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现在的画胚的工艺没有机械,存靠人工,而于麦子的手艺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已经可以快速精准的将纸上的图案刻画到胚体上。
他现在正在画的是沈慈心准备做精品瓷器的一套画,沈慈心画的都是在历史长河中积攒下来的图画,什么踏雪寻梅、青松迎客、双鱼戏珠,还有送子画像,图画再配上文字。
而胚体是膝盖高的瓷瓶,将图画刻画到胚体上,再上釉素烧之后,再上颜色。这种瓷器的颜色不容易保存,但却能做到色彩十分丰富。如果在年前上市一批,可以作为节庆款,应该比较好卖。
沈慈心到窑厂的时候,在窑炉旁边的工匠坊里看到埋头苦做的于麦子,对方听见动静抬头看她,嘶哑的声音喊了声,“大姑娘。”
沈慈心看见他双眼通红,吓了一跳,“于麦子,你昨夜不会整夜都在这儿干活吧?”
不用等他的回答,沈慈心扫了一眼架子上已经刻画好的胚体,昨天傍晚她过来才画好三个,现在已经有七个了,便知道于麦子一定是在这这儿干了一个晚上。
“你先别干了,赶紧回去休息,哪能这么干活?”沈慈心不赞同的说道。
于麦子听沈慈心声音似乎有些愠怒,有些手足无措的放下手中的素胚,想解释点什么,他又不善言辞,结结巴巴回了句,“不,我不累。”
沈慈心还想说什么,给孙子安顿好,又烙好饼,拎着篮子过来给儿子送早食的石花花推门进来,她听见了沈慈心的话,也比她那个只知道画胚的儿子脑筋快,对着沈慈心笑意盈盈,“大姑娘心疼人,我们家这个却是个木头。不过姑娘您别担心,这么暖和的房子,我还给准备了吃的和喝的,他年轻人晚上干点活没什么。实在累了,您还准备了炕,他自己就会歇着了!”
“从前我们一家在旬阳的时候,为了砍点柴火,就算是冒着风雪也得去呢,现在在这么暖和的房子里干活,都是掉进福窝里了!这批货不是赶着年前送过去吗,老大得紧着点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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