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这边浓情蜜意,海市杨家,气氛就不怎么好了。
苏茉的回信,周秋英今天收到了。她没想到苏茉还真就这么不客气,开口就要一台收音机。
等晚上杨士恩回来,周秋英把信拍到他面前。
“苏茉要一台收音机,你看看咋办吧?这丫头也是真不客气,果然被宠坏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按我说,就推说没票买不到,以后每个月给寄个十块钱的。免得把她胃口养大了,升米恩斗米仇。”
杨士恩把信打开看了,半晌才道:“是你自己跟她说有事找你的,现在人家开口了,你又不给办。你既然想让人家记你的恩,第一件事怎么都得给办了。”
“之前她不是送了一台给素云么,把素云那台给寄过去就是了。”
收音机虽说今年下调了价格,但一台也还要六十多块,而且还得要票。
海市货畅销,这种大件东西的票,他们不比苏家有侨汇券补贴,很难弄到的。
“你觉得你女儿会愿意?”周秋英嗤笑,“一会儿她回来,你自个儿跟她说,别让我来做恶人。”
杨素云今晚跟同事约了看电影,回来的比较晚,见父母都还坐在客厅,有些诧异。
“爸,妈,你们怎么还没睡?”
杨家并没有电视机,晚饭后,杨士恩夫妇一般都是早早回房,看报纸或看书之类的。
“你爸有事跟你说。”周秋英开口,语气有些嘲讽。
杨素云走过来,乖巧的在一旁坐好,“爸,有什么事?”
杨士恩咳了一声,“是这样,小茉在乡下想要个收音机。你那个收音机,明天给她寄过去。”
杨素云错愕的瞪大眼,“为什么?”
为什么苏茉需要收音机,就要拿她的去?
“这收音机本来也是她送给你的,现在她需要了,你给回她用也没什么不对。”
“是她写信来说要我还给她的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她倒没这么说。我和你妈给她写了信,让她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说。她这不回信说想要一台收音机,我们想着你这里有,就先给她寄过去。”
杨素云心里很不舒服,她没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那么关心苏茉。甚至还要拿她的东西,寄给她。
“那你们给她买一个不就好了。”杨素云心中堵着一口气。
“这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也快要结婚了,家里花钱的地方多。”杨士恩语气开始不耐起来。
“那收音机,我见你也不是时常用。苏茉下乡已经够苦了,你作为她的好朋友,难道不应该多关心她?东西给她用一用又怎么了?这收音机本就是她送你的。”
“苏茉之前可没少送你东西。你身上穿的这件大衣,不就是她送的?她送你东西的时候,可从没不舍得。如今她在乡下有需要了,不过就是要个收音机,你都这么不愿意?”
“素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了?”
“小时候,你可是有一块糖,都要留一半给她吃的。”
杨素云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她爸给撕了,真是又羞又愤:“那收音机本来就是她送我的,给她寄过去,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这没什么关系,我会写信跟她说清楚,家里没有券,把你这个寄给她用着。”
“你要寄,那你就自己拿去吧。”说完,起身回了房,把门摔得震天响。
回了房,杨素云就趴床上“呜呜~”哭开了,只觉得无比委屈。
哭了一会儿,又起身把大衣脱了,扔到地上。
可没过一会儿,又把大衣捡起来,挂在了衣架上。
这衣服可是友谊商店买的,有钱没侨汇券,一样买不着。
她身边这一圈朋友,也只有她才有一件,大家都羡慕着呢。
就算再不喜欢苏茉,也没必要跟东西过不去。
******
第二日清晨六点多,付曼华和苏奕琛乘坐的火车到达海市火车站。
因为买的是卧铺票,母子二人在火车上也不算太遭罪。
两人先去招待所,开了个房间,打了热水,洗漱了一番,再换上体面的衣服。
先去了苏廷谦他们之前住的洋房那里,见上面贴着封条,便又转身去了这里的街道办。
表明身份后,一位之前受过苏仲黎恩惠的人,偷偷把付曼华拉到一边。跟她说这事他们街道办处理不了,在这里只会被踢皮球,拖延时间,让她直接到革委会去。
母子二人又去了海市革委会办公室,付曼华一到了那里,就把官夫人的姿态摆的足足的,直接摆明身份,说她是桂省某部队师长的夫人,直接点名要见办公室主任。
那秘书一听这人有些来头,陪同的又是一个军官,便赶紧给上头打电话。
那上头一听,就让他拖着,晾一晾,不着急见。
秘书把两人带到一个会议室,给上了茶,说一会儿主任就来,结果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对方才姗姗来迟。
那办公室主任一来就打起了官腔,说什么工作特别忙,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问他们有什么事。
付曼华也没跟他绕弯子,直接要求解除苏仲黎名下的三栋洋房的封条,并把房子归还给他们。
“哎呦,付同志,这恐怕是不行。这苏廷谦既是臭老九,又有走资派的风气,他名下的东西,都是要没收的。”那人道。
付曼华一拍桌子,“苏廷谦有什么错我不管,我们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这些房子也不是苏廷谦的,是我公公苏仲黎的,是属于我苏家的财产。”
“我苏家为党为国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就连大领导都是点名表扬的。剩下的这些财产,也是当初大领导明确表示是属于苏家的,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名目侵占。”
“你们这样做,是想违背大领导?是要反革命不成?”
“哎呦,付同志,你可算冤枉我们了,我们也是按规章办事。”
“哪个规章?拿出来我看看?”
“革命期间,我们苏家几乎掏空了家底支援革命。建国初期,更是上交了全部资产,就连大领导都是夸一句爱党爱国。”
“困难时期,我父亲更是把政府补的全部股息拿出来,四处托关系购买粮食,救济周边的贫苦百姓。”
“我父亲逝世时,可是人民日报都发了讣告的。”
“这样一个爱党爱国爱民的有志之士,只不过去世几年,你们就要变着名目侵占他最后的家产,可真是让人心寒。”
“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再难,我们都要告到大领导面前去,让他给我们苏家一个说法。”
那办公室主任被付曼华喷的冷汗直冒,赶紧立刻出去请示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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