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二日醒来一看,经书昨晚不知道何时已经抄写完了,而她也已经从猫变回了人。
除此之外,她每天还要天刚亮就要爬起来打扫道观,然后迎接香客信众,聆听他们的苦难,然后安慰他们。
燕小六起不了,迎接不了,聆听不了,安慰不了……
锦潇看她这样要死不活,直摇头:“我真不该叫你燕小六,应该叫你不了居士。”
话中的嘲讽燕小六就当听不见,只是道:“世上诸多苦厄,不是你看得见就存在,没看见就不存在。”
她说这话时,燕小六的神情并不怎么好。
这段时间她都在道场,跟着锦潇和夏灵两个修仙之人的作息起居洗漱,原先看不进去的经书也能看见,遵守不了的规矩也能遵守。
整个人于从前的浮躁,变得愈发沉静。
来来往往的信众对于燕小六这个流氓的行径也是见识过不少的,如今看到她变化简直是翻天覆地,都夸锦潇道长真是替青城县除了一害。
夏灵听着夸奖神清气爽。
锦潇依旧是一副是冰块儿脸。
照常检查完燕小六的功课后,十分满意。
估摸着再过点儿时间她就能彻底改掉以前的流氓行径。
也如此,锦潇也撤掉了下在燕小六身上的法术。
让她自我监督,毕竟他们将来也是要回到齐云山的,不可能一辈子都盯着燕小六。
人贵自立,是锦潇想要燕小六学会的。
燕小六在道场呆了许久,好不容易偷跑回天香阁,还中途发生了那样的事,满打满算都快一个月多了,虽然平时有人传信,但她终究是想回家想得紧。
好不容易法术被撤掉,当即就要请假回天香阁。
可锦潇却道:“你的学习收尾在即,未免功亏一篑,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也同你一起回去拜见家人,同他们讲讲你这段时日的变化。”
这些事,同她家人说些什么?
燕小六虽然不解,但锦潇这人的心思一向都难测。
那么张冰块儿死人脸,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懒得多想,在道场的日子清苦但也还算能接受。
夏灵虽在齐云山是小师妹,可在燕小六面前,头一次能做师姐长辈,虽然门规不许教外人术法,可到底是头一回做长辈,还是忍不住要教她点儿小术法。
比如什么一见到妖怪就会放出火球的符咒,不用她自己动手,就会自动出现。
燕小六对于鬼神之说一向都是不信,老早以前,他对锦潇一行人都是觉得是骗子,就算锦潇他真的能控制她的身体给她下咒,可她依旧觉得妖怪这玩意儿是些无比遥远的事。
她面上收了东西敷衍得紧,只数了日子想赶紧回家。
红姨的病,天香阁姨娘们又有没有受到客人欺负?
她梦里都是想赶紧回家,可到最后锦潇定好学习结束的日子,他又说要出门除妖,让她在道场看家。
道场才不是她家。
燕小六烦得不行,但长时间没说过脏话,又一时说不出,下意识答应了句好。
这个好字,不过六道比划,可真等起来,是一天又一天。
燕小六活活等了大半个月,都不见锦潇回来。
她有时候都幻想,不会是那家伙真是个骗子,学艺不精被妖怪打死了吧……可他要都是个骗子了,这世上咋还会有妖怪嘞?
可怜是矛盾。
如果真是有妖怪,他要不是个骗子还被妖怪打死了,那这妖怪得多厉害呀!
那这世上的人不就都得完了嘛!
燕小六越想越觉得糟糕,虽然她在这世上第一看不惯锦潇,但是如果真要他死了,那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也是人生头一次,她对大殿中的各位真君天尊许愿能救救那完蛋玩意儿。
至于代价……她她她就日后在心里少骂一点锦潇那王八蛋吧。
燕小六又不安得在道场等了好久,原本正蹲在门槛儿那打瞌睡呢。
头顶的风铃突然一阵阵响。
她被吓醒。
下一秒,风铃中传出来一阵阵声音:“小六,来城郊破庙,师兄不行了……”
是夏灵的声音!
只不过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还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连话都没有说完,风铃就直接四分五裂摔在地上零落一地。
这个风铃,据说是齐云山的法宝,注入法力之后就能够千里传音。
也因为有了法力,也是能追踪定位,平时齐云山的人能用风铃定位同门,也因此若落在妖怪手上,也能凭借此物来追杀仙门中人。
法宝与主人同心,风铃都碎成这样,那看来锦潇受的伤不小。
燕小六当即收拾了道场仅有的药草赶紧往城外赶。
路上还有人来问她急匆匆去何处,燕小六都来不及回应。
城郊有许多破庙,大多都是乞丐或者过路的穷人应付一下的居所,因此都是四面八方总有一处是有不漏风雨的。
燕小六找了大半天,才在距离青城县最远的破庙找到人。
原本她以为此处会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锦潇会是奄奄一息。
可最初她看到的却是平平无奇的破庙空无一人。
她都恨不得把地砖翻了个遍,都找不到锦潇。
她都怀疑这人不会是被妖怪吃了吧,或者是自己已经走了,她算是白跑一趟。
但她已经把周遭沿路都找过了,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她想了想,虽然觉得这个法子有些缺德,但这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
深吸了口气,道:“只见那位名叫锦潇的齐云山道长,剑目星眉,生的脸是好模样,脱了衣服也是精壮好大。”
“他靠近那女子,轻轻拨开那女子肩头披着的薄纱……”
“女子身形微微颤动……只听得那锦潇道长清风朗月一般的面容潮红难褪,搂住女子娇柔的身躯,女子便如丝萝缠绕,这一刻,吻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这女子如小猫殷殷,眼角有泪,难受却又不难受……他爱极了这样的难忍,又最喜欢这样的难忍因他而起,便又发了狠……”
好久没写这样的东西,燕小六难得有些脸红。
她的声音却一直不小,适当停顿婉转,一点不比说书的先生差。
在场所有人,怕是都听得口干舌燥。
可惜破庙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尊破败的神像。
也是这时,燕小六正说着话的嘴一紧,呜呜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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