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刘毅将他们二人的武器存放在码头,郑芝龙倒也相信刘毅,毕竟从前几次的事情来看,刘毅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虽然年轻,但是却一诺千金。
二人快马来来到芜湖县城北门,刚准备入城,只听见一声喊,“请下马!接受检查!”二人左右看看,发现是守门的一个军官正指着他们俩说话,军官小跑过来,看打扮应该是一个小旗官,原来这军官正是李福,今日城门换防,李福的小旗被派过来把守北门城门洞。
青弋军的正兵营和民团共同担负守卫城池职责,太平府三县都是如此,但是刘毅已经和周之翰商议扩大民团规模,自从有了稳定的金钱来源,刘毅对于民团的扩编是更有信心了,刘毅第二步计划按县为单位编练三个一千二百人的民团,以后正兵营就直接作为野战军,而内卫部队则是民团,负责守城。另外他还建议将徽商子弟演武场利用起来,让少年子弟进入训练,成立童子军,作为后备部队。等船厂建成生产军船之后也要利用起来,编练一支长江水师。这都是未来需要做的事情,随着自己的官越做越大,也需要扩展自己的班子了,目前自己的班底都是清一色的武将,还有技术人员,缺少像冯澄世一样的文臣,自己也需要一些大管家和后勤人才了。可是现在去哪里找呢?刘毅一直都在苦恼。
回到北门,李福小跑来到郑芝龙马前,双手抱拳轻施一礼,道:“还请二位下马,配合接受检查。”郑芝龙和冯澄世同时被这个小小的举动震惊,放眼大明各地,哪一部官兵能做到这样,自己并没有穿官服,不过一介平民的打扮,这个军官说话竟然如此客气,看眼前的情况,不仅仅是对自己,进城的老农,妇女,孩童各色人等都是要接受检查,而且军士们都是抱拳施礼,言语客气,如果放在别处,恐怕劈头盖脸的鞭子早就打过来了。
这是一支文明之师,威武之师,颇有古代堂堂之师的感觉。郑芝龙和冯澄世依言下马,立刻过来两个士兵围着他们左右检查,还看看马匹上有没有携带违禁物品,最后两个士兵让二人双手平展开,他们带上手套从上到下摸索了一遍,没有发现违禁物品。更人性化的是,刘毅还在每个城门口由府衙出面招募了一些健妇,这些妇人负责对女性进行检验,郑芝龙在别处看到的都是一些兵痞趁着检查的功夫趁机揩油妇女。没想到这里的设置竟然如此人性化。士兵检查完毕,退了回去。李福正准备放行,猛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哗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手铳指着二人,一看到长官这样,整个小旗的士兵立刻举铳瞄准了二人,郑芝龙瞬间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却是李福心细的缘故,虽然郑芝龙和冯澄世的服装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他们胯下的马匹却是战马,青弋军的战马很好认,南地很少能见到这种体格健壮,身形优美的战马。看这两人的年纪和排头那人精湛的马术,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且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杀气,应当是上过战场的人。可是吴东明的骑兵连下至老兵上至军官,李福都能记住他们的脸,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那他胯下的战马是从哪里来的,这才引起了李福的警觉。
十几杆二六式黑洞洞的铳口指着郑芝龙,李福问道:“你胯下的马在这一带应该只有我们青弋军才会有,这是军马,南地这种好马本身就很少见,除非是达官贵人,看你装扮也不像,请你说明你的身份,否则今天你恐怕有大麻烦。”
郑芝龙这么打扮就是不想暴露自己,一来是因为他帮刘毅干这些事不能让别人知道,需要做一些伪装,另外就是在刘毅的地盘上他更加不想暴露自己,毕竟两人曾经是敌人,现在也不是朋友,仅仅是一种合作关系,而且东南大战新军也死了不少人,恨自己的恐怕不在少数,所以郑芝龙只是想低调的进城探望家人,没想到惹上了这么个事情。
可是现在这些士兵围着自己,进城的人群也纷纷停下望向这边,城门楼上的总旗看到了,倒是一边的冯澄世机灵,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百两的会票,双手递过去道:“这位将军,我们刚从中圩洲码头过来,这战马就是青弋军的战马,是码头的将官借给我二人的,我们跟徽商总会有联系,是徽商总会的供货商,所以才能借到青弋军的战马,这区区一百两不成敬意,拿去给兄弟们喝茶。”
一百两可是相当于大明普通士兵近十年的收入,放在青弋军这里,如果只看军饷的话,也是一个普通战士四五年的收入了,如果在别的地方恐怕士兵早就喜笑颜开放他们二人进城了,可是青弋军是一支有信仰的军队,而且待遇也很好,随着级别的提升,薪资也是翻倍增长,比如李福作为小旗,每年的基本饷银就达到了五十两,作战的奖励和训练成绩好的奖励还不算在内。关键是青弋军公平公正的升级体系,让士兵们有向上的动力,所以一百两会票对于李福来说诱惑力并不怎么样,况且李福经过大战之后整个人的精神层面得到提升,已经不是那个在城下吸引敌军炮火是双腿发颤的士兵了。他现在是小旗官,是一个长官,要对一个小旗内的弟兄们负责,他更是严格要求自己。
李福推开了冯澄世递过来的银票,郑芝龙和冯澄世眼中都是闪过了惊异之色,郑芝龙和冯澄世忽然明白了,怪不得青弋军这么能打,怪不得他们敢拿人肉去挡炮子,这是一支有信仰的军队,然而很不幸的是他们的信仰并不是金钱,要想通过行贿瓦解这些战士,这条路恐怕是行不通的。
郑芝龙没办法,他已经看到城头骚动了,如果更多的人来到这里就不好办了,情急之下他只得从怀中拿出了腰牌递了过去,李福看到了明军腰牌意识到这可能也是明军,而且是铁制腰牌证明这人的级别不低,他将手铳插回铳套,接过了腰牌,身后的士兵们看小旗官收起了铳套,将铳口垂下了一些,不再直指他们。
李福也是认识一点字,最起码郑芝龙这三个字他是认识的,他只看了一眼立刻全身像施了定身法一样,他紧紧的捏住腰牌,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他猛地拔出了手铳重新指着他们,战士们看见他这样如临大敌,刚刚垂下的铳口重新抬起对着郑芝龙。那一刻李福真的想扣动扳机,眼前的人就是郑芝龙,就是因为这个人,他们青弋军才死伤了那么多弟兄,只要他现在扣动扳机,弟兄们的仇就报了,可是他现在竟然成了官军,还是游击将军,这怎么办。
李福的手颤抖着,他很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楼上的总旗下来了,他远远的看见了城门的情况,带着几个士兵向这边走过来,正好今日巡防城池的是把总吴东明,他带着一些骑兵在县城巡防,路过北门看到这边围了很多人,几个士兵喊道:“大家让一让,吴把总来了。”
听到喊声,李福才回国神来,将手指挪开了扳机。吴东明策马过来,人群分开了一条道,士兵们也举铳行礼道:“参见大人!”吴东明没有去关注两边的人群,而是来到了李福那边,刚准备开口问话,突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郑芝龙也看到了他,那日在厦门街上拼杀的那个骑兵将领,两人同时脱口而出:“是你!”
士兵们面面相觑,吴把总和这个人认识?李福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吴把总和郑芝龙见过面,吴东明当然知道青弋军和郑芝龙合作的事情,也知道郑芝龙现在是海防游击,虽然往日他们是仇人,可是现在都是官兵。吴东明现在已经是一军把总,格局自然和以前大有不同了,他稳定心神对李福说道:“让他进城。”说罢对郑芝龙抱拳施礼,虽然郑芝龙从军职上说是他的上官,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因为他们关系微妙的原因他不能大礼参拜,只能在马上抱拳。郑芝龙心里也明白,他和冯澄世同时回礼。李福将腰牌还给了郑芝龙,士兵们放下铳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人群见到没什么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了。
郑芝龙翻身上马从二人身边走过,口称:“多谢二位了!”李福只是看着他,并没有答话,吴东明道:“我知道你们要去哪,我带你们去吧。”
郑芝龙明白他的意思,“多谢!”,他一抽马鞭,和冯澄世一起跟着吴东明进城。李福看着吴东明还想再说话。吴东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继续执勤吧!”
“遵命!”李福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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