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弋军支援的军官们在卢象升眼里那都是栋梁,都是宝贝。所以平时也都是以将军相称,虽然大明军律,游击以上才能称将军,可是卢象升觉得,就算是李福这样一个千总,那也比大明军队的游击将军含金量高多了。所以平时都是称将军的。
大明军队里面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基本上除了在官面上,私下里就算是个小旗,士兵见了也是称作将军,只要不叫上官听见就算了。这是人类特有的心理,总希望别人称呼自己能叫的好听一点。就好比后世,一个单位里小小的采购员,旁人也是经理经理的叫,谁听了心里不舒服呢?这便是说话的艺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叫的人有朝一日不会成为更高级别的领导。所以孙德海,吴道荣,李福等人在天雄军中都是被士兵们称作将军的,卢象升对他们的建议几乎也是言听计从,卢象升清楚的知道,做一件事情想要成功,最快的捷径,就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既然刘毅已经给他铺好了路,他为什么不照着去做呢。
卢象升从来就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大家对李福的意见基本赞同,那就不要再讨论了,立刻前往指定位置布阵,抢在北虏之前,将自己的火力网给设置好。
“好了,大家听我说,既然我们都同意迎接明军,我土谢图作为这次的盟主,就让我豁出这张老脸,发号一次施令,我们的兵马总共还有五万出头,留下一万人继续围住宁远城,上一轮的作战,宁远城中已经损失了不少的兵马,而且在阵后观战良久我也看出来了,城内的兵马并不是统一的战兵,按照明人的划分,恐怕还有不少民壮,现在城内的可战之兵不过七八千人,几乎全部都是步兵,他们要是胆敢出城接应援兵,那就是羊入虎口,我们在每个城门留下士兵监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先将孙承宗的人马牢牢困在城里,等我们击败了援兵之后再过来收拾他们。”土谢图严肃的对众人说道。
就在土谢图和众人商议作战部署的时候,不断的有蒙古军的斥候来报,明军已经渐渐逼近了。众人随即全票通过了土谢图的提议,怎么打不是打,就让明军放马过来吧,不管他们是什么军队,这一仗终究是不可避免,要不然以后蒙古大军就会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永远不能战胜心中的阴影。
每个城门留下两千五百人监视,由索诺木坐镇,剩下的所有兵马在土谢图和各部首领的带领下迅速朝南门集结,骑兵的移动速度非常快,甚至在卢象升的阵型还没有列好的时候,四万马队已经在城南集结完毕,他们立刻列成数十个骑兵方阵,无边无际的全是骑士和战马。在一片战马的嘶鸣声中,四万大军分开阵势,土谢图和哈坦,达尔罕等人策马来到队伍的最前方,望着前方出现的红色铁流。
“阁老!阁老!援兵,我们的援兵到了,城外的北虏几乎全部集结到南门去了,程仲将军已经去南门了,宁远有希望了,阁老!”孙安兴奋的冲进孙承宗的临时指挥部,孙承宗是打定了主意,他再也不要在府衙待着了,索性,就在靠近北门的一个大院子中设立了一个临时指挥部,就在这里指挥,他还能提得起三尺青锋,要是蒙古军攻上城头,他不介意自己亲自上城杀敌。死也要死在跟鞑靼搏战的路上。
孙安兴奋的冲进来禀报,让孙承宗已经有些浑浊的目光中突然冒出了一丝神采,援兵?这么快就有援兵到了吗?是哪支援兵过来了,有多少人马,装备如何?城外北虏可是有五六万马队啊,若是援兵实力不济,恐怕不但救不了宁远城,反而会成为北虏嘴里的一块肥肉。
孙承宗撑着座椅的扶手,吃力的站起,孙安立刻抢前两步一把扶住了他。“孙安,你说清楚,什么援兵,旗号如何,有多少人马?”孙安有些尴尬道:“阁老,末将也是听南门报信的士兵传来讯息,具体的情况末将也不知道,不过据他们说,应该是有万人的队伍,蒙古大军几乎全部被吸引去南门了,现在北门外不过只有两三千马队驻守,应该是监视我们的,或者说是拖住我们,不让我们去接应城外的援兵。”
孙承宗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接应,如何接应。宁远城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五百骑兵,剩下的全是步卒,城门洞也已经被封死,即便是出了城,正兵营已经损失惨重,剩下很多民壮构成的队伍,在城墙上还能依靠坚城防守,这要是下去野战,恐怕北虏一个冲锋就全部完了,城外的援兵恐怕只能靠自己了。万一他们在城外被歼灭,这让孙承宗如何自处。孙承宗内心凄苦,命运总是跟自己开玩笑,当日在京师,自己眼睁睁看着刘毅的新军在城外硬撼十万满蒙联军,今天又要眼睁睁看着城外的援兵独自跟五万蒙古马队作战。
孙安不知道阁老的内心已经千回百转,扶着孙承宗走出了院子,上了一顶简易的轿子,几个亲兵扛起轿子,飞快的向南门奔去。
南城城头上,程仲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城头,扶住垛口向城外张望。随即倒吸一口凉气,数万蒙古马队就集结在南城门外二里的地方,不过是背对着自己,要是这数万人同时发动进攻,恐怕南城门就危险了。展开千里镜远眺,他发现,五六里之外的平原上,烟尘滚滚,有大约万人的明军正在列阵,他们列成了一个个空心方阵,然后还有大约两千人的马队在周围奔驰,显得颇有章法。程仲的心头一颤,虽然他一直在辽东镇,可是孙承宗也对他讲过当日京师大战的情况,空心方阵,难道说是阁老口中的新军,他们不是在南直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转念一想,不对,朝廷的新军有两支,这支恐怕不是南直隶的新军,眼前的这支明军就是新组建的北直隶天雄军,一定是这样,只有新军才会列成这种奇怪的阵型,而只有北直隶的新军才能赶得过来,一定是这样。
“威明!威明!情况怎么样了?”苍老的声音从城墙的楼梯处传来,程仲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孙安和大队的亲兵簇拥着孙承宗正在登城,孙承宗被孙安搀扶着,吃力的登城。程仲连忙跑过去扶住了孙承宗的左臂,他开口道:“阁老,末将看了,恐怕来的援兵是新军,他们在五里外的平原上列成了空心方阵,大约万人,基本都是步兵,骑兵估计只有一两千,末将记得,阁老不是说过,只有新军才会有这样的阵型吗?”
孙承宗呆若木鸡,定在当场,“该死!怎么会是卢建斗自己来了!”程仲没想到孙承宗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援兵到来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从阁老的脸上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孙安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对程仲小声解释道:“阁老说过,北地新军组建时间不久。现在派他们过来支援辽东,必须是在有大量骑兵护卫的情况下,天雄军跟南直隶的新军不一样,战斗经验不足,要是遇到满蒙马队的强力打击,很可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必须有骑兵保证他们的侧翼才行。”
孙承宗哪里知道,朝廷的几路援兵因为登莱之乱,三路就剩下一路,现在只有卢象升这一棵独苗自己面对蒙古大军了。孙承宗不再说话,而是一口气登上了城头,扶住垛口张望着。
“快,动作快,调整角度!标定诸元!”一名炮兵总旗大声的命令手下将火炮架好,炮口抬高,测算射击的角度,在青弋军炮兵的训练下,天雄军的炮兵也得到了比较科学系统的训练,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一些基本准备工作还是做得有模有样。此刻的天雄军一万将士内心只是紧张,要说害怕还真不是特别害怕,他们虽然是第一次经历实战,而且是这么大规模的实战,但是将士们有股子锐气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面对对面已经清晰可见的数万马队,他们甚至隐隐的有一丝兴奋。很多士兵脸色通红,就说谢嗣峰,他紧紧的握住手中的二六式火铳,最后检查了一遍上药装弹有没有出错,然后就是大口的呼吸以缓解心中的紧张,双手微微颤抖,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看身边端着火铳的战友,都是关节捏的发白,每个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北虏的方向。骑兵在孙德海和钱明德的带领下分成两队,第一次作战,钱明德必须深入一线带兵,卢象升坐镇中军。身边有亲将卢朝辉带着亲兵队护卫,一杆上书斗大卢字的将旗高高耸立。全军列阵在平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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