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证攻击的顺利,突袭松山由晋军亲自带队,他虽然是跟随第二批教导师的步兵们登岸,可是现在晋军自己已经处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前沿,他趴在地上,王大雷在一边递上千里镜,晋军仔细的观察着城内的局势。
海面上,二十艘鸟船已经按照计划,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抵近了离松山堡最近的位置,再往前就有搁浅的风险,但是没关系,鸟船上的重炮可以打五里远,足以覆盖整个松山南城了。这次进攻具体的战术其实非常简单,或者说没有战术,因为松山堡就是一个不大的堡子,本身就是一个军城,里面的驻军从来没有超过两千,所以攻打这样的堡子没有什么计策,或是潜入,或是内应等等,在这里都用不上。在船坚炮利的情况下,实际上只要集中火力轰击南门和城墙,然后步兵用强大的火力覆盖南城,火铳震天雷,有什么用什么,直接平推过去就可以了。晋军他们甚至连攻城的器械都没有准备,就是趁着城门城墙被轰开之后杀进城去。
城上的巡逻哨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其实不怪他们,巡逻的哨兵都是金兵,他们可不是为了监视城下的情况,而是为了监视守夜的汉兵。而汉兵们天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可能有心思好好执勤,也不过是对付对付罢了,况且,汉兵的伙食在金兵当中最差,基本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夜盲症,也看不清兵跟在后面也能喝口汤,而汉兵不过是将剩下的残羹剩饭给他们,连馒头都是发霉的,可以说祖大寿投降之后他个人好像在金国的地位得到提升,可是手下的将士们并没有捞着什么好处,因此已经有很多人后悔投降金国了,既然生活跟以前一样没有改变,为什么还要背上一个叛徒的骂名呢?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在大明投降建虏本就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就算是回来也会被吐沫星子淹死,况且祖大寿已经算是有案底的人了,如果是不犯错误还好,但是这次投降金兵,上次京师哗变的事情就会被御史言官们重新翻出来,手下的将士自然也是倒了霉,虽然说这兵荒马乱的,真要是逃回去找个深山老林或是偏远的地方隐姓埋名躲起来,官府不一定能找到自己,可是那时的人们都是落叶归根的思想,逃回去又不能回家乡,还要冒着随时被抓的风险,那还回去干什么呢?抱着这种思想,投降的汉兵们是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反正在哪里不是当兵吃粮呢,既然祖大帅都心安理得的,自己也就跟着混日子得了,天塌下来由祖大帅他们在前面顶着呢。
六千六百步军在六瓣盔上罩上了黑布,遮挡了头盔的反光,手中的火铳也没有加装刺刀,以期最大限度的接近松山堡,缩短冲锋的距离。
“混蛋,你们这些尼堪,都精神一点,谁要是不好好站岗,我就让他尝尝皮鞭的滋味!”一名分得拔什库操着生硬的汉话,恶狠狠的对汉兵们说道。角落里休息的一名拔什库被吵醒了,他不满的哼哼道:“喂!声音小一些,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如果汉兵不听话,你直接鞭打就是,不要吵到我睡觉,告诉他们,谁要是挨了打发出叫声吵醒了我,我就砍了谁的脑袋。”分得拔什库将上官的话说给汉兵们听,汉兵们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站直了身子。一个年轻点的汉兵嘀咕道:“他妈的这帮野人,老子们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大帅怎么跟了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虽然他说的小声,可是还是被耳朵尖的分得拔什库给听到了,分得拔什库有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喝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没,没有,小人没说什么?”年轻的汉兵紧张道。这些话也就敢在背后里说说,真要是金兵当面了,他们这些汉兵谁敢放肆,这个分得拔什库长得又矮又壮,身上没有穿铠甲,赤膊上身,露出浓密的体毛,就跟山林里的野人没有分别,此刻他紧紧握着粗大的皮鞭,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汉兵,将他看的心里发毛。
猛然,没有预兆的,啪的一声,鞭子劈头盖脸的打在汉兵的身上,让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啊!”瞬间背上就是皮开肉绽。拔什库大吼一声:“我说了,谁要是挨打了敢叫唤,我就砍下他的脑袋!”他拔出腰间的顺刀就走了过来,眼看这个年轻的汉兵就要小命不保,同袍们都不忍心看,纷纷别过头去。拔什库举起顺刀,就要手起刀落。
轰!轰!轰!远处的海面上不断的闪现红光,然后传来了巨大的声响,然而城头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一刻,无数的炮弹便砸落在城头,大将军炮发射的都是三斤的炮子,重型炮子的破坏力巨大,轰隆一声,一段马头墙被打飞,碎石飞溅,旁边站岗的汉兵们惨叫着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分得拔什库正要大喊,忽然,他感到脸上似乎有水滴,他连忙回头,看见了骇人的一幕,原本站在他身边的拔什库只剩下了半截身子,上半身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鲜血正从半截身子中喷涌而出,仿佛小喷泉一般,将分得拔什库的身上淋湿,浓重的血腥味传来,让人作呕。年轻的汉兵也看见了这恐怖的画面,他双手抱头,蜷缩在垛口后面,嘴里不断的大声叫喊。
成康下令,鸟船上的所有火炮进行急促射,左舷的舰炮打红了立刻换到右舷去,再将右舷的舰炮调换过来,二百四十门制造总局改良的大将军炮大发神威,瞬间整个天空中都飞满了炽热通红的炮弹,不断的打在城头。
“上刺刀!杀!”晋军铿的一下拔出了腰间雁翎刀,左手抽出一杆手铳,带头跃了出去。六千六百名青弋军官兵齐声呐喊,抽出铳刺装在了铳口然后端起火铳站起身来朝松山堡南城杀去。他们以营为单位,排列成四段阵型,快速向百步的距离挺进。
城上的金兵和汉兵呆住了,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明军出现,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分得拔什库连滚带爬的滚下了楼梯,留下身后的士兵被炮火打的惨叫连连。海上,明军一定是从海上过来了,天啊,到底还有多少明军,明国的援兵为什么像鬼魅一般,神出鬼没。城中睡得跟死猪一般的鄂尔多终于被隆隆的炮声吵醒,他迷迷糊糊的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他作为甲喇章京虽然不济事,可是最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他听出来了,那是炮声。等等!炮声?哪里来的炮声?他立刻起身下床,可是因为饮酒过度,脑子昏昏沉沉,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差点摔在了地上。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就是院子门被推开的声音,正是刚才的那个分得拔什库,他冲进来禀报道:“章京大人,明军,明军从海上攻过来了!”唰的一下,冷汗浸湿了后背,鄂尔多的酒瞬间醒了,竟然有明军攻过来了,还是从海上,他仿佛是听天书一般呆立当场,可是城内不断冒出的红光告诉他,这是真的。
他一把抓住分得拔什库吼道:“混蛋!你们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他们,他们有多少人?”“奴才,奴才,不知道,天色太暗了,他们没有打火把,上来就是炮击,我们不能确定他们有多少人。”分得拔什库战战兢兢说道。
“废物!”鄂尔多一脚将他踹倒,抄起顺刀和满洲弓就走出了院子,城内已经乱成一团,随着青弋军炮火的延伸,大量的炮弹越过城墙直接飞到了城中,许多金兵就在街上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打成了碎肉。他们抱头鼠窜,在城内乱跑,地上黏糊糊的全是鲜血,有人的,也有马的。大将军炮虽然比不上红夷大炮,但是对付一个小小的松山堡还是小菜一碟。舰队对着城墙只轰打了三轮,一段城墙便轰然倒塌,连南城门也被炮弹打碎。
青弋军士兵一边施放火铳,一边前进。在百步之外,敌军根本伤不了他们,何况也没有人还击,他们被强大的攻势打懵了,试想,青弋军强大的战力即便是数倍于他们的建虏都讨不到好处,何况今天的情况还反了过来,青弋军占据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密集的铳弹将城头打的砖石飞溅,敢于露头的,逃跑不及时的敌兵被一个个打翻在地,铳弹破体的痛苦让他们难以忍受,纷纷凄惨的嚎叫着。黑暗中,鄂尔多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勇气去南城看看,此刻只想逃命,他唤过几名卫士,翻上自己的战马,就向城北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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