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以往,怕是有人不愿意吧?”
面对江永才的询问,中年也放下了锄头,在田埂旁坐了下来。
“公子有所不知。”
“我就是村里的甲长!”
“这一切自有我来分配。”
“每一次每一家出了多少人头,我都记着呢。”
中年解释道:“到时候出力少的,会给出力多的一些补偿,比如以后人家家里有事儿的时候,多去一次就是了......”
江永才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么做虽然不能确保绝对的公平公正。
但是至少相对的较为公平。
况且大家伙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会太过于斤斤计较。
谁家还没一个有事儿的时候?
只要形成了一个互帮互助的风气,互相扶持着,那么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大哥,你这甲长是做什么的?”
“是官儿吗?”
“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中年人打量了江永才几眼道:“公子是从外乡来的吧?”
“正是。”
中年人笑着说:“那公子不知道很正常。”
“现在啊,我们各个村镇都按照衙门的吩咐,编了保甲。”
“每一家设立一名户长,三十户设立一名甲长,三甲编为一保,设保长。”
“我是甲长,手底下就管着三十户人。”
“这三十户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告诉我,我负责协调解决。”
“比如缺少种子、谁家生病,谁家又吵架了,谁家没粮食吃了等等,这都是我管。”
“我要是处理不了的,则是上报给保长,由保长出面解决。”
“以此类推,可以层层上报,最终解决百姓遇到的一些难处......”
相对于东南节度府松散的地方组织,江永才听到这个保甲制度后,眼前一亮。
他们东南节度府只能将权力延伸到县一级。
再往下,就是地方上的宗族力量把持了。
征税征粮,他们都得依靠地方的大家族。
这也是为何,这一次许多官员要辞官,节度使大人忌惮的原因。
一旦这些人回到家乡,让他们的家族不配合衙门,那足以架官府的。
官府征不上粮,征不到税,后果很严重。
说到底,还是官府在最基层没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他们无法直接和百姓接触。
可有了这个保甲制度则是大大不同。
相当于官府将百姓组织了起来,直接绕过了地方的宗族。
“那你们这种保甲长都是官府任命的吗?”
“可有俸禄?”
“我们是百姓选出来的。”
中年笑吟吟地说:“但是必须由官府发给正式的文书,才算数。”
“我们现在是俸禄的,每月额外给我们二十斤粮食。”
“因为我家就在村里,所以管一些事儿,得到二十斤粮食,还是很划算的。”
“而且要是干得好了,以后就能选为保长,一个月就能额外得到五十斤粮食。”
“要是再干得好,那就能去衙门担任干事、参事或者书吏了,那除了粮食外,每月还有至少一两银子可拿......”
“我家大将军说了,以后所有的官吏,都得从甲长、保长干起。”
“你别看我现在带着百姓在地里忙活,说不定过个十年后,我就能当县令了呢。”
中年人说得眉飞色舞,江永才却是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张大郎搞的这一套,不仅仅将权力延伸到了村镇,更是打通了这些人的上升渠道。
意味着,以后当官儿不仅仅是读书人的特权。
只要在地方上做出一定成绩,得到百姓认可的,也可以扶摇直上。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一个管着三十户百姓的甲长,为何还要亲自下地干活儿了。
因为他要赢得百姓的尊重和支持,要想往上爬,必须要和百姓打成一片,真正的融入百姓。
可以说,张云川的这个重视基层,重视实干的制度,打破了江永才的认知。
这让他意识到,他们东南节度府现在的官吏层都是大小家族读书人出身。
他们没有深入地接触百姓,不了解百姓的疾苦。
所以他们做的很多决定,都是拍拍脑袋做出来的。
非但不会对百姓有好处,还有可能加重百姓的负担。
要是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那他们东南节度府想赢得百姓的支持,赢得民心,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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