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强没想到,两个小摊贩竟然跟着这么一个大人物。
特别对方还是一名女子。
就杨强所知,京城能有这样待遇的女子,唯有一人。
京城商会东家,户部尚书之女,陈凝香。
现在,京城百姓们大多是称呼这位女子东家,尚书之女倒是其次。
蕾娜也看到了杨强,默默朝着对方点了下头。
她记得这个问自己是不是明人的人,这种对话总会让蕾娜印象深刻。
一时间,杨强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不过,蕾娜也没有等他回应,就直接跟着陈凝香往里面走。
“杨工,认识?”
有工友看出了杨强的奇怪,视线晃动,等人走后才开口问道。
“那肯定,方才,那,那位当家的后面那俩小孩,白天在街边摆摊。”
没等杨强回答,身边的另一个工友就藏不住话,直接说了出来。
“那两个蛮夷?”
工友吃惊问道:“那是摆啥摊?”
“春联。”
杨强开口回答,看了那工友一眼,道:“还有,人家不是蛮夷,是明人,记住了。”
“明人?”
工友皱眉,挠了挠头,问道:“啥明人?”
“让你多读书,你就偷懒,生于大明,吃在大明,以后挖个坑埋了,也是在我大明,你我都是明人,还啥明人。”
杨强一听,顿时敲着桌子,对那工友,道:“你这思想觉悟还不行,之后要多多补课,等回去了,书要好好看,别连自己的根都忘了。”
闻言,那工友缩了缩脑袋,他的书就是杨强教的,杨强在他的眼中,就和先生差不多,被先生教育,他可不敢有什么异样的心思。
对于农户来说,他们所知道的根,那就是小家,是自己的村,自己的镇,自己的城,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还有自己的国。
杨强能被选中当队长,自然是思想觉悟过关。
特别是现在朝廷,大家照顾小家,小家才能奉献大家,两者相辅相成。
朝廷对于过冬百姓的救灾力度,那可是比以前还要大,虽然雪依旧会压塌房屋,百姓依旧靠着天吃饭。
但是,在各地佐贰官都在尽自己的能力去抢救,去赈灾,这才有京城如此的风光,若是往年的冬天,城外必然会有难民或是流民。
这些不仅是杨强看报纸知道的,更是他的村子里就有人遭了灾,有个孤老因为房屋没有修缮,深夜被雪给压塌,等村民们发现,身体都僵了。
后来,新上任的村正就立刻组织村民修缮各自危房,避免再次出现那样的情况。
而那个孤老,也由村正直接出钱垫付了丧葬,不至于对方连个草席都裹不了。
谁不知道那村正就是朝廷指派,有着军队的背景,这一身份,让不少村长村霸都不敢再造次了。
要说改变,那是日新月异,因而杨强才会主动教育起工友,否则按以前的小家概念,杨强也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杨工说得对。”
那工友连连点头,笑道:“回去就认真学习,争取过了年,能认一百个字。”
自学可没有人会布置作业,靠的都是个人的自制力,这工友拍着胸脯保证,也算是给自己布置作业了。
“好了,好了,菜都上来了,快吃,快吃。”
另外几人大笑了几声,然后拿起筷子,催促起了杨强。
“来来来,先满上酒,都满上,别落下了。”
杨强主动拿起烧酒,先给坐在身旁的工友倒酒,又招呼着其他人把酒碗给拿过来。
酒水倒入碗中,飘起的酒花飘在酒面上,空气中飘浮着酒香,已然就惹人发醉。
客栈中的气氛逐渐热烈了起来。
而参观客栈的陈凝香,在后厨外的院子询问掌柜的情况。
这些掌柜要么就是家在京城,要么是邻近几个村的,远一些的掌柜,早就放假让对方回家过年。
“今晚就最后一天了,值班人员都确定好了吧?”
陈凝香开口说道,让那掌柜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无论何时,对于上工的人来说,放假是最令人开心的事情,特别是放假还有月俸。
过年是工人仅有的带俸长假,期间加班自然另有赏赐,也就是加班费,拿钱买员工的时间。
“都确定好了。”
掌柜说道:“过年客栈还有住客,店中会留一个厨舍师傅和小厮。”
客栈要留人,就证明过年客栈也有住客,这么做也是为了保障住客的基础服务。
而这些住在客栈的客人,为主的是已经放弃回家过年的行脚商。
行脚商多数都是从南方来北方淘金,可以说是最早的北漂了。
商贾可不是所有都是赚大钱的,倒在投机倒把路上,在一定基数前,也不算少,只不过人总是看到那些赚大钱的人罢了。
没有规划好时间,由北至南,一路长途跋涉,官道虽然算得上安全,可谁又说得准,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因而,有些行脚商会选择把钱利用驿站送回家乡,他们继续留在京城,说不定能在最早的时间抓住一些商机。
“那就好,商会有为你们准备了一些简单的年货,明天放假就到会馆那边取。”
陈凝香说道,客栈可不比杂货铺,若是明天店铺大批关门,那么买年货也麻烦,所以商会就为这些京城掌柜也准备了一份。
“谢谢东家,东家能如此为我等考虑,我等生为商会人,死为商会的死人。”
掌柜之前就听到那些辽地的东家,商会都有送年货,算是一项福利,可没想到自己也能有,顿时感动的表决心,要誓死效忠商会。
闻言,陈凝香莞尔,并没有觉得掌柜是在拍马屁。
“都是为大东家办事,什么死人,大过年的,不吉利。”
陈凝香开口,小小斥责了掌柜一下,大明过年,都在避免冲突,话语上也是要忌讳死和其他寓意不好的字。
“是,东家说得对,我这嘴,不会说话,还望东家莫要见怪。”
掌柜轻轻拍打了下嘴,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就在几人正聊着,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陈凝香皱了皱眉,身后的护卫见状就跑了出去。
没多久,那护卫就直接回来,朝陈凝香抱拳道:“回小姐,方才街上抓到了个扒手。”
此时,外边的杨强等人,正站在客栈的门口,处于台阶优势,能看到被人围起来,中间一个人正被黑衣给压着,旁边的百姓都在指指点点。
“让让,都让让,兵马司办事,麻烦都让让。”
一队衙役不断拨开人群,嘴里大声喊着话。
过年可不仅是京城百姓过年,在京城的扒手也喜欢人多的环境。
只不过,现在各处都是衙役,对于扒手的手艺也造成了极大的挑战,一旦被百姓发现,大嗓子喊一声,下一刻,就是接连不断的哨声。
再加上现在商业街很多都是身强力壮的工人,听到哨声,立刻都提高了警惕,随后一人一手就将扒手给抓住。
等杨强他们听到动静出来,事情就结束了。
“有手有脚,搞偷偷摸摸之事,真晦气。”
“这人是惯犯,这次官爷可要关久一点,让这贼人在牢里过年。”
“哎,也不要太苛责了,若不是真的活不下去,谁又愿意当扒手呢?”
“偷的不是你是不是?”
百姓们七嘴八舌,大多数都是指着那扒手骂。
那几个共情扒手的人,说出口就被别人阴阳怪气堵了回去。
现在京城,只要有手有脚,愿意卖力气,有的是工作让他们干。
而这些小偷小摸的人,多是以前就好吃懒做,混在京城的街溜子,本就是区域毒瘤。
在京城强力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之后,失去了庇护伞,又各种嫌弃工作,天天就想着不劳而获。
“诸位都让一下,这就将贼人押回衙门,累犯必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衙役高声开路,身后便是被扭送的扒手。
这种扒手,累犯多次就是属于情节严重,屡教不改,而京城牢狱有限,对于这些累犯,大明有的地方让他们发光发热。
得到衙役的保证,百姓才纷纷让开路。
杨强等人回到位置上,有工友还在忿忿,道:“就那种货色,还什么妙手空空,什么梁上君子,呸,不就是小偷小摸,还话本还吹着。”
“都被抓了,想必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场的这些人,对于大明律法并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小偷小摸犯法,但惩罚多重,那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杨强这么说,就有人开口笑道:“那可不一定,俺村里就有人专门做这个的,听说还拜了师,还有那什么丐帮,可没有杨工说得那么简单。”
“哦?说说?”
本来就是喝酒侃大山,杨强也好奇了起来。
“就那什么丐帮,偷蒙拐骗,无恶不做,若是自己人被抓了,就会有老人上衙门哭诉,衙门大多见其老无所依,多会对那些扒手从轻发落,过不久出了牢狱,又重操旧业,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外边百姓都在要求从重发落。”
那工友煞有介事道,犹如亲身经历一样。
“竟然有此种事!”
杨强都感到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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