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皇宫之中,新年朝会便是展示大明国力的最好时候。
当然,最好的展示方式是阅兵,可每年都阅兵的话,就算是朱祁钰也扛不住。
正因如此,展示软实力便是最适合的方式。
那些外使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在大明的所见所闻,都会传回他们国内,从而让外面的人更加了解大明。
恐惧也好,敬畏也罢,在这个时间段内,大明自然不能露出疲态。
收拢的流民百姓,辽地归附的牧民,顿时就让大明明面上的人口上涨了一大截,而随着军医入卫所,对地方的医疗服务也在逐步推进。
去年与种痘一起推行的医疗卫生大宣传,已经让不少百姓都开始养起喝开水的习惯。
比起那种重复性的口号宣传,有着危机的宣传,更加深入人心。
因而,在能保证粮食的情况下,未来人口上涨是肯定的。
而粮食产量,目前大明已然拥有了湖广和江南两个粮仓,未来东北地区,也有成为粮仓的潜力。
在那土豆、玉米和番薯被发现之前,大明需要靠不断耕耘土地,动用大量的人力维持耕地规模,以此保证粮食供应充足。
裁军为民便是如此,军屯本来也能保证生产,可是制度崩坏,只能破而后立。
外使当然不知道大明正在不断推进的改革政策,他们仅仅能看到的是,大明的人口在上涨,兵器变得更加精良且威力巨大,百姓的孩子能入学校读书。
这里的每一方面,都是他们地方望尘莫及的存在。
等外使们回去之后,可能就要对着那些统治者发出【我不禁要问】的话语。
大明周边的邦国,对于大明最为仇恨的,那就属于安南了。
在他们的史书之中,对于明军的描述十分恶劣,所到之处杀戮军民,多行骇人听闻的残暴之事,如积尸成山,或抽肠系树,或煎人肉为膏,或炮烙为戏,至有剖胎为二馘以应令者。
说的便是张辅进击贼余党,斩数千人,筑京观。
明军在安南犯下的暴行,那简直罄竹难书。
旧军队本身就很容易因为战争的进行而成为恶魔,因而,后世的人民军才能在全世界鹤立鸡群,成为了世界上的异类。
当然,不管是明军还是安南军,双方其实都是半斤八两,别以为大越史中对于明军的斥责,他们在抓到明军之后,那也是极尽所能的折磨。
要知道,平定安南的开端,是大明为了帮助安南陈朝之主陈天平,而五千士兵被俘而虐杀,陈天平被凌迟处死?,这才让朱棣龙颜大怒,对安南开展了军事行动。
本就是杀红眼的双方,自然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去报复对方。
就算是后世,不受战争规则所束缚的国家,军队在战争中变成恶魔,做出各种生而为人都会产生反感的行为,也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所以,大明就为安南准备了郑义,这一次,朱祁钰可不会直接派兵,以枕戈待旦的形式一种威慑,就如同核武器最大的威慑效果是在发射架上。
郑义跟在人群中,看着施二姐那是满脸的羡慕。
鸡头虽然当着也很爽,可是看到别人都已经当到了凤脖子,郑义心里顿时就觉得在安南争权夺利有些上不了档次。
出了宫,回会同馆的路上,立刻就有人找到郑义。
当初郑可倒台被斩,其拥趸四散,不少都逃到大明来。
“郑君,大皇帝愿不愿意出兵帮我们?”
一个汉子扯住郑义的衣袖,开口就问。
这话一说,郑义的脸都黑了,看向那汉子道:“你以为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汉子皱了下眉,很不满意郑义的回复。
“不就是个新年?”
汉子疑惑问道。
“嗯,所以你想在大明举国欢庆时,让我问皇帝陛下,是否出兵帮我们?”
郑义反问,接着道:“还有,皇帝陛下必然不会出兵。”
有着黎朝的前车之鉴,就算是郑义也能理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那我们怎么办?回不去了?”
汉子着急了起来,这和郑义之前说的有些不一样。
“之前不是说会派特使与我等一同回去吗?”
郑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很急,但这事也并非你急就能有用。”
说难听些,郑义这些人,对于大明的影响还比不上一介普通皂隶大。
让郑义参与朝贺,并且给了郑义一个大明官方承认的身份,更不要说派特使与郑义一起去安南,这些已经让郑义有了很大的底气。
可他的同伴可不这么想,光一个身份,一个特使有什么用?
就应该直接派遣大军,帮他们拨乱反正。
“如今妖后擅政,我等一日无作为,那朝纲便一日不正。”
汉子蠕动嘴唇,声音也低了下来。
闻言,郑义摆了摆手,说是为了朝纲,其实不过是想要回到以前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他们郑氏只不过是摄政大臣,又不是什么国王或者摄政王,不可能像陈朝一样引外兵入境。
郑义打断了对方的话,道:“不然,你去求求皇帝陛下?”
这话一说,那汉子就直接闭嘴了。
大明天威浩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求到大皇帝头上,在他们心中,大明的朝廷很神圣,而这种神圣,那就是稍微有些御前失仪就是要命的事情。
见对方无话可说,郑义才问道:“谅山王那边怎么说?”
闻言,那大汉的情绪又高了起来,那谅山王黎宜民本是大越皇太子,其母杨氏贲因骄纵傲慢而被废为庶妇,黎宜民也被降封为谅山王。
黎朝自黎元龙起,也就是这谅山王之父即位之后就开始动荡,毕竟十岁的王,又无人辅政,大权旁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而那谅山王黎宜民年龄也不大,今年不过十四岁,心中对其皇太子之位遭到剥夺而感到不满。
“谅山王愿率兵与我等配合,入诛不当为王者,以肃正朝纲。”
汉子说话的时候,双手紧紧握拳,太后拥有势力强大的母家阮炽,而其干政的下场,那便是连同整个家族灰飞烟灭,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现在年仅十二的少王黎邦基。
没等郑义开口,那汉子又道:“但,谅山王也有言,王尚且年幼,若有明军相助,更加有备无患。”
郑义听着就感觉到这黎朝的王,没有一个像黎太祖的,竟然都想着借助外力。
不过,有这样的王也好,君弱则臣强,自然更有利于郑义。
“明军是否相助,暂且不论,既谅山王愿意配合,那推倒妖后,我等便多了一份力。”
郑义缓缓点头说道:“等开春我等回去,便直接高举义旗,肃正朝纲。”
“肃正朝纲。”
围绕着郑义的众人齐声道。
这群人说的是土话,所以来往的百姓也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大过年的,街上的百姓要么是提着包裹往别人家赶,要么就是在家迎客。
酒楼今天也开始有客上门,而且还不少。
虽然华夏古话说财不外露,可是又有富贵不归乡,如衣锦夜行这种话。
不管是工匠还是工人,也或者是住在京城的农户,各行各业,本来过年多是没有结余,可去年有了不少,自然也就想表现一番。
远在天津的林北就是如此。
因为属于外派偏远地区,所以林北的工资要比京城掌柜要高上不少。
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林北总要洗刷一下自己这落魄秀才被人看低的观念。
人是群居动物,就算林北自己不在意,那也要为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父母去想,这是作为丈夫,作为儿子,或是作为父亲的林北想让他们能更自信的活着。
简陋的房屋,一张四方桌,四条长椅,林北和妻子坐在一边,而对面坐着的是他的岳父,嘴角下垂,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
而岳母早已乐呵呵提着林北送来的礼盒往厨舍走去,还不忘拉上林妻,为这翁婿留出交流空间。
“爹,这是小婿当值那商会售卖的酱酒,味道很好,请爹尝尝。”
林北端起酒壶,起身走到岳父身边,一边为其倒酒,一边开口介绍。
涓涓酒水入杯中,酒花冒起,酒香飘向鼻尖。
那岳父抽了抽鼻子,下垂的嘴角都收平了,眼角也控制不住多出了些皱纹。
林北现在察言观色可比以前还要强很多,在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之后,林北对一些细节上的关注已经变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从岳父脸上的表情来看,是想要笑,但强忍着。
林北看破不说破,斟好酒,坐到自己位置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之后立马举杯,道:“爹,小婿知道,为商贾比不上仕途,但是,这能给妻子更好的生活,小婿心甘情愿,敬一杯。”
说完,林北就立刻仰头喝光杯中酒水,还向岳父展示了下杯底。
鼻尖环绕着酒香,普通烧酒可没有这个味儿,再看到女婿就这么直接干了一杯,岳父冷哼一声,随后端起酒杯,放到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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